〈題亡兒書陶靖節文〉:「昔㕁嘉賓死,其父方回哭之慟,嘉賓門人出其所遺小箱,皆與桓宣武往返密計,方回乃不哭。今見亡兒遺帋,非古不道,老淚何由得乾邪?」
〈書楊太真外傳後〉:「《太真外傳》,宋樂史所撰,稱妃以開元二十二年十一月歸於壽邸。二十八年十月,玄宗幸溫泉宮,使高力士取,度為女道士,住內太真宮,此傳聞之謬也。按《唐大詔令》載:開元廿三年十二月廿四日,冊楊玄璬長女為壽王妃。考之《開元禮》,由納采而問名,而納吉,而納徵,而請期,而親迎,動需卜日,無納采受冊即歸壽邸之理也。越明年,武惠妃薨,後宮無當意者,或奏妃姿色冠代,乃度為女道士。敕謂:『作嬪藩國,每在清修,屬太后忌辰,永懷追福,以兹求度。』蓋帝先注意於妃,顧難奪之朱邸,乃言出自妃意。『作嬪藩國』,據妃曾受冊云然。昭成竇后以長壽二年正月二日受害,是妃入道之年,當在開元二十五年正月二日也[3]。然則妃由道院入宮,不由壽邸。陳鴻〈長恨傳〉謂高力士潛搜外宮云云,與《外傳》同謬。張俞〈驪山記〉謂妃以處子入宮,似得其實。而李商隱〈碧城三首〉,一咏妃入道,一咏妃未歸壽邸,一咏帝與妃定情係七月十六日,證以『武皇內傳分明在,莫道人間總不知』,足當詩史矣。《新唐書‧世系表》:『玄璬長兄玄琰。若國忠,則妃再從兄也。妃本玄璬長女,及天寶四載,立為貴妃,乃移作玄琰少女,以掩耳目。」【《大雲山房文稿初集》卷一〈駁朱錫鬯書楊太真外傳後〉:「凡納采、問名、納吉、納徵,皆下制書,非册也。至冊封始宣冊授、冊寶如朱言,迎入夀邸已越一年,於太真之節,不能有絲毫之益。」】
〈太極授受考〉(駁朱子說,謂:「二程子未與周元公覿面,無手授之理」,又謂:「二程遺書於司馬、張、邵,皆目之先生。惟元公直呼其字,至以『窮禪客』目之」)。
〈原貞〉:「古人不重貞。在《易‧恒之大過》曰:『恒其德,貞,婦人吉。』古之人以為從一而終,義之宜,無足異也。」
【尊朱子而廢宋儒,參觀論文〈書序〉。】
〈揚雄論〉:「莽嘗與雄同為郎,莽之偽,雄知之,雄之偽,莽亦習知之也。莽作〈金縢〉、〈大誥〉,自擬周公。雄作《太玄》、《法言》,自比《周易》、《論語》。相率為偽焉爾矣。投閣之事,已為當世所笑,後之君子,顧有取於雄者,徒以其言之不詭於聖人也。夫安居而誦習周、孔,鄉曲之士能之。事臨難而不失其正者,希矣。世之儒者,幸生太平無事之日,飽食暖衣,匡坐而談性命之學;及其既沒,門人弟子,矜其迂闊腐爛之說,巋然配食於孔氏之庭。噫!吾能必其言之不出於偽也邪!」
〈王弼論〉:「孔穎達有言:『輔嗣《易》注,獨冠古今。』蓋漢儒言《易》,或流入陰陽灾異之說,弼始暢以義理。此伊川語徒學《易》先看王弼注也。學者過信范甯『罪深桀、紂』之言,,讀其書者,先橫『高談理數、祖尚清虛』八字於胷中,謂其以《老》、《莊》解《易》。然弼別注《老子》,義不相蒙也。橫渠《易說》開卷即引『迎之不見其首』二語,中間如『谷神』、『芻狗』之類,皆《老子》之言。」
〈陳壽論〉:「壽,良史也。世誤信《晉書》、宋尹起莘,至言壽以天子之志予魏,而以列國待漢。於時王沉、魚豢、孔衍、孫盛作書,第知其魏,壽獨正名曰《三國》。魏受禪,頌功德之文,見裴注者,壽削不載。至先王即位,群臣勸進請封之文,皆大書特書。街亭之敗,直言馬謖違亮節度,未嘗以父參謖軍被罪而咎亮。至謂亮『應變將畧非其所長』,則張儼、袁準之論皆然。」【大有識,然孔明將畧日有參觀文讀。】【《大雲山房文稿初集》卷二〈書三國志後〉稱引此說,為之佐證。《潛研堂文集》卷 28、《野叟曝言》78 回。】
【王彝字常宗,作〈文妖〉一篇詆楊維楨。】
〈趙撝謙傳〉:「將終,以書別瓊山弟子曰:『予身在太虛中,如氷在水,而今將為水矣,氷與水,時為之,何所留?亦何足戀?」
〈秀埜堂記〉:「俠君乃夢有客愉愉,有客瞿瞿,一一十十,容色則殊,或俛而拜,或立而盱。覺而曰:『是其為元人之徒歟?將林有遺材,而淵有遺珠歟?」
〈開化寺碑〉:「《史記‧天官書》:『斗魁戴筐六星為文昌。』道書稱帝君之神,屢降於世,在周為張仲,在晉為涼王呂光,五代為蜀主孟昶。予以為帝君既能以文化成天下,其降生之人,宜有闡天地之大文。乃張仲者,世遠勿論。昶僅能打毬走馬,呂光不好讀書,於義何居焉?吾知之矣。《書》曰:『禋於六宗。』《周禮•大宗伯》、《漢律》記古之祀文昌者,司中、司命。而今號為帝君者,蓋司祿也。才者不必祿,祿者不必才。」
朱昆田《笛漁小稾》:「斷無巨手為推轂,獨有長鬚解愛才[4]。」
竹垞言文主宋人,與牧齋同,與七子異(參觀《柳南隨筆》)。言詩主唐人,而不專於唐人,與七子貌同心異,與牧齋貌異心同。蓋風格必以唐為歸,而取材必傍搜博采,漁獵群書,非謝四溟所謂「煮無米粥」者,故深非滄浪之言盛唐。純乎以學人為詩人,所以號「貪多」歟?亦所以見賞於石遺翁歟
?其於七子有恕詞者(《靜志居詩話》又〈與高念祖書〉),以其宗尚同也;於七子有貶詞者,以其門戶狹也。才調近何大復,繁富似王元美,故《詩綜》於此二人,特有袒護之詞。早歲極近七子,而較縝密溫雅,多變化,如〈南鎮〉、〈題南昌鐵柱觀〉、〈留別董三〉、〈送曹侍郎備兵大同〉、〈宣府鎮〉、〈雲中至日〉、〈寄懷李因篤〉諸七律,於李、徐、王心摹手追。晚歲放筆敢為直幹,不復矜持格律,近體苦學杜陵抝調【嚴滄浪所謂「古律」、《瀛奎律髓》所謂「拗字」】,如〈喪子百韵〉、〈送梅文鼎〉、〈怪鴟行〉、〈高麗葠歌〉,步入昌黎、玉川間。北江謂竹垞晚歲學宋,殆以其有纖巧之對、生硬之調耳,實為皮相。其申唐斥宋,宗旨至老未變也。若笛漁之作,則純然挑剔纖仄,江湖小家氣矣。
〈題王又旦過嶺詩集〉云:「邇來詩格乖正始,學宋體製嗤唐風。江西宗派各流別,吾先無取黃涪翁。」〈夏日病足留慧慶寺談藝〉第二首云:「形模楊陸詩焉用,服習曾王筆自遒。」〈齋中讀書第十二首‧之十一〉云[5]:「詩篇雖小技,其源本經史。必也萬卷儲,始足供驅使。別材非關學,嚴叟不曉事。顧令空疎人,著錄多弟子。開口效楊陸,唐音總不齒。吾觀趙宋來,諸家匪一體。紛紛流派別,往往近麤鄙。」【竹垞大誤,以為宋人詩不驅使耶?即放翁,何嘗不使事?山谷無論矣!唐人詩實較不組織也。石遺學人詩而尊宋,斯異耳。竹垞非宋,殆亦與牧齋反耳,亦倘有吳孟舉在言中耶?亦有公安、竟陵在。】【又〈汪司城詩序〉。】【又《楝亭詩序集》:「今之詩家空疎淺薄,皆由嚴儀卿『別才非學』一語誤之。豈有舍學言詩之理?」】〈荇谿詩集序〉云:「宋、元之音消歇,勢必復以六代三唐為歸。」〈丁武選詩集序〉:「彼目不睹全唐人之詩,未知正而先言變,高詡宋,詆唐為不足師。」〈王學士西征草序〉云:「學詩者以唐人為徑,遵道而得周行者也。杜甫,九達之逵;高、岑、王、孟、元、白,交復而岐出;孟郊,李賀,盧同、馬異,綆繘而登險。正極於杜,奇極於韓。宋學唐而變,非軼出唐人上。楊廷秀、鄭德源之流,鄙俚嬉褻,為不善變。」〈葉李二使君合刻詩序〉:「今言詩,厭棄唐音,轉入宋派,高者法蘇、黃,下及楊廷秀,叫囂以為奇,俚鄙以為正。」〈張趾肇詩序〉:「猶操唐音,不蹈宋、元粗厲軟熟之習。」〈南湖居士詩序〉:「宋人務離唐人以為高,而元人求合唐人以為法。離者不能終離,合者豈能悉合?」〈鵲華山人詩集序〉、〈劉介于詩集序〉。〈胡永叔詩集序〉:「公安兄弟主香山、眉山,降而楊、陸,其詞與志,未有大害。竟陵從而甚之,專以空疎淺薄詭譎是尚,操觚者不必讀書識字。」〈汪司城詩序〉:「今之詩家,不事博覽,專以楊、陸為師,庸熟令人作惡。」〈李上舍瓦缶集序〉。〈橡村詩序〉:「今之言詩,多主於宋黃,吾見其太生。陸太縟,范弱,九僧、四靈拘,楊、鄭俚,劉潛夫、二方意無餘,言太盡。」〈書劍南集後〉:「務觀太熟,魯直太生,生者流為蕭東夫,熟者降為楊廷秀。效之者何異海畔逐臭之夫邪?」
竹垞文和雅而有點綴,故多姿致。〈風懷〉七律,姚大榮說最妙,見《東方雜志》。其女蓋未過門而寡者【故曰:「夙擬韓童妃,新來卓女孀」,又曰:「梅陰雖結子,瓜字尚含瓤」】,再嫁夫,竹垞送婚,遂與亂,詞中有可參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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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教」者,以「名」為「教」。范文正〈上晏元獻書〉曰:「名教不崇,天下豈復有善人?人不愛名,則聖人之權去矣。」【薛季宣〈上孝宗書〉[6]。】【參觀《十駕齋養新錄》卷十八。】《日知錄》曰:「漢人以名為治,故人材盛;今人以法為治,故人才衰。」
東晉、南北朝女子最橫。按干寶〈晉紀總論〉「長虞數直筆,而不能糾其婦女」以下一節【「先時而婚,任情而動,不恥淫逸之過,不拘妒忌之惡」云云】,可見其淫逸妬忌,任情而動矣。《北齊書‧元孝友傳》疏言:「將相尚公主,故無妾媵。」《宋書》:「宋諸公主莫不嚴妬,明帝使虞通之撰〈妬婦記〉」,觀江斅〈讓婚〉可知。《隋書‧后妃傳》記太子勇之廢,〈高熲〉記熲之死,皆由妬也。《世說》記王導夫人曹氏、賈公閭妻郭氏;《御覽》卷五百引《裴子語林》裴秀母事;六百九十六引沈約《俗說》車武子婦事;七百一引荀介子婦逐桓客事,又類《孽海花》中江建霞被逐事矣。
元主中夏,列儒於娼之下,丐之上。
《說文》少力為「劣」。蓋古人競爭,全恃膂力,劣敗皆弱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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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語類輯畧》[7]:
卷一:
「天地之心不可道是不靈,但不如人恁地思慮。伊川曰:『天地無心而成化,聖人有心而無為。』」
「季通曰:『地上便是天。』」
「論萬物之一原,則理同而氣異;觀萬物之一體,則氣猶相近而理絕不同。氣相近,如知寒暖、識飢飽、好生惡死、趨利避害;理不同,如蜂蟻君臣、虎狼父子,只是義、仁上有點明,其他更推不去。」【又析呈先生曰:「為知覺、運動者,此氣也;為仁義、禮智者,此理也。知覺、運動人能之,物亦能之;而仁義、禮智則物固有,而豈能全之乎?告子乃欲指其氣,而遺其理。」】
「人物之生,天賦之以此理,未嘗不同,但人物稟受自有異耳。如一江水,你將杓去取,只得一杓;將椀去取,只得一椀;各自隨器量不同,故理亦隨異。」【非也。非多少,乃高下耳。】
「天地自有個無心之心。」
「孟子言『性善』,伊川謂是『極本窮原之性』;孔子言『性相近』,伊川謂是『氣質之性』。孟子未說得氣質之性。荀、揚、韓諸人雖論性,只說得氣。」
「某見名寺中所畫祖師人物,皆魁偉雄杰,宜其傑然有以自立如此。所以妙喜賛某禪師曰:『當初若非這個,是是做個渠魁[8]。』觀之信然。當時吾道黑淬淬地,只有些章句、詞章之學。他如龍如虎,這些藝解,都束縛他不住,決去無疑。」【此《捫蝨新話》張方平答荊公語意[9]。】
「天,就其自然者言之;命,就其流行而賦於物者言之;性,就其全體而萬物所得以為生者言之;理,就其事事物物各有其則者言之。天即理,命即性,性即理。」
「性即理也。在心喚作性,在事喚作理。」【The reason or nature to be known not reasoning or the nature to know.】
「佛家說心,儘有好處,勝於楊、墨。」
「伊川『性即理也』,橫渠『心統性情』,二句顛扑不破。」
「孟子言:『惻隱之心,仁之端也。』仁,性也;惻隱,情也。此是情上見心。又曰:『仁義禮智根於心。』此是性上見得心。性是體,情是用。」
「情是發出恁地,意是主張要恁地。」
「志是公然主張要做底事,意是私地潛行閒發處。志如伐,意如侵。」
「誠是自然底實,信是人做底實。」
卷二:
「古人自入小學時,已自知許多事了。至入大學時,只要做些工夫。今人全未曾知此。古人只去心上理會,至去治天下,皆自心中流出。今人只去事上理會。小學是事,如事君、事父、事兄等等,只是教他依此規矩做去。大學是發明此事之理。古者小學已自暗養成了,到得漸長漸更歷,通達事物,將無所不能。今人既無本領,只去理會許多閒骨董,百方措置思索,反以害心。」【已是陸、王之說,而較踐實循序。】
「為學,須先立得個大腔當了,却去裏面修治壁落,教綿密。今人未知大規模,先去修治得一間半房,故不濟事。」
「識得道理源頭,便是地盤。若自無好基址,空自今日買得多少木,起在別人地上。」
「若能於一處大處攻得破,見那零碎,只是這一個道理。」
「不可倚靠師友。」
「不要等待。」
「雖有聰明之資,必須做遲鈍工夫,始得。既是遲鈍之資,却做聰明底樣工夫,如何得?」
「小立課程,大作工夫。」
「且理會去,未須計其得。纔計於得,則心便二,頭便低了。」
「嚴立課程,寬著意思,不可求欲速之功。」
「人多言為事所奪,有妨講學,此為不能使船嫌溪曲者。遇富貴,就富貴上做工夫;遇貧賤,就貧賤上做工夫。兵法謂因勢利導者也。」
「得,則無俟乎經。」【即得魚忘筌之意,又近陸。】
「談經四病:本卑而抗使高,本淺而鑿使深,本近而推使遠,本明而必使晦。」
「解書,須先還他成句,次還他文義。添無緊要字却不妨,添重字不得。今人所添者,洽是重字。」
「心若不存,一身便無主宰。」
「程先生有功後學者,最是敬字。人之心性,敬則常存,不敬則不存。如釋、老等人,却能持敬。」
「涵養須用敬,處事須是集義。」【試問涵養、處事有何關脈?】
「方未有事時,只得說敬以直內。若事物之來,當辨別一個是非,不成只管敬去。敬者,守於此而不易之謂;義者,施於彼而合宜之謂。」【由是觀之,敬則靜之體也,義則動之用也。老、釋、象山不用以保體,陽明以體為用,朱子最平正。】
「存養雖用靜,然非棄事物以求靜,君親朋友都捐棄。事物之來,且曰候我存養。順理而應,則雖動亦靜也[10]。」
卷三:
「人最不可曉。有人奉身儉嗇之甚,充其操食壤飲泉,却只愛官職。有人奉身清苦,而好色。」
「避俗,只是見不透。」
「事有不當耐者,豈可全學耐事!」
「非是科舉累人,自是人累科舉。」
「明道曾看釋、老書,伊川則莊、列亦不曾看。」
卷四:
「明道以上蔡記誦為玩物喪志,蓋為其意不是理會道理,只是誇多鬥靡。若明道看史,不差一字,則意思自別,此正為己為人之分。」
「記錄言語難。今觀《遺書》上蔡所記,則十分中自有三分以上,是上蔡意思了,故多激揚發越[11]。游氏所記則溫純不決,李端伯則平正。」
「明道說話最難看。須是輕輕地挨傍他,描摸他意思方得。」
「聖人知天命以理,康節只是以術。」
【程子門人】「紹興初,尹和靖入朝,滿朝注想,如待神明。時高宗好看山谷詩,尹云:『不知此人詩有何好處?陛下看他作什麼?』只說得此一言,亦何能開悟人主?」【不知方虛谷見此云何?】
「湖南一派,譬如燈火要明,只管挑,不添油。」
卷五:
「某氣質有病,多在忿懥[12]。」
【自論為學功夫】「有一等人樂於作詩,不知移以講學,多少有益。符舜功曰:『趙昌父前日在此,好作詩。與之語道理,如水投石。』」【方虛谷好言道學,既尊朱子,又尊趙昌父,不知見此云何?】
「先生病起,不敢峻補,只得平補,且笑曰:『不能興衰撥亂,只得扶衰補敝。』」
「先生書竹林精舍桃符云:『道迷前聖統,朋誤遠方來。』」
卷六:
「胡叔器曰:『游學四方固好,恐又隨人轉了。』曰:『要我作甚?不合便去。若恁地隨人轉,又不如只在屋裏孤陋寡聞。』」
「江文卿博識羣書,感先生之教,自咎曰:『某五十年前,枉費許多工夫,記許多文字。』曰:『也不妨。如今若理會得要緊處,那許多都有用。如七年十載,積得柴了,如今方點火燒。』」
「或問《左傳》疑義。曰:『公不求之六經、《語》、《孟》之中?《左傳》有何道?縱有,能幾何?某嘗以此戒呂伯恭,伯恭不信,後來又說到《漢書》。若使其在,不又說到甚處?想益卑矣。宜其為陸子靜所笑也。」
「見學者解說之際,或似張大,即語之曰:『說道理不要大驚小怪。』」
「揚子雲曰:『以簡以易,焉支焉離。』蓋支離,所以為簡易。人須是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然後可到簡易田地。」
「或云:『人說凡是外面尋討入來底,都不是。』曰:『吃飯也是外面尋討入來。蓋飢而食者,即是從裹面出來。書固在外,讀之而通其義者,自是裏面事。』」
「永嘉諸公多喜文中子。它自知學做孔子不了,才見個小家活子,便悅而趨之。譬如太山之高,它不敢登,見個小土堆子,便上去,只是小。」
「道家有老、莊書,却不知看,盡為釋氏竊而用之。」
「漢儒初不要窮究義理,但是會讀,記得多,便是學。」
「毅然問:『孔明奪劉璋,似不義?』曰:『便是後世聖賢難做,動著便粘手惹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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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山語錄》[13]:
【《語錄》兩卷,遠遜朱子之精深剴切。】
【《隱居通議》卷一「朱陸」條:「象山之文,皆勁健斬截,不為纒繞。游戲翰墨,狀物冩景,信筆成文,往往亦光晶華麗,有文人才士所不能工者。」卷十七「象山先生言吏姦二書」謂:「先生精於說理,長於論事。惟其天才弘縱,橫說豎說,逗盡底裡,沛然不窮。」卷十八「象山小簡」條:「餘事文章,而造語精俊如此!」】
《全集》卷三十四「道在宇宙間,何嘗有病?但人自有病。千古聖賢,只去人病,如何増損得道!」
「《論語》中,多有無頭柄的說話,如『知及之,仁不能守之』之類,不知所及所守者何事?如『學而時習之』,不知時習者何事?非學有本領,未易讀也。苟學有本領,則及者及此也,守者守此也,時習者習此也。學苟知本,六經皆我註脚。」【奈我非注六經,何正蹈朱子所謂「談經四病」?】
「天理人欲,自非至論。若天是理,人是欲,則是天、人裂而二矣。此其原出老、莊。」
「子貢以回聞一知十,而自歎不如,白著了夫子氣力。故夫子復曰:『弗如也。』有吳姓者在坐,遽曰:『為是尚嫌少在。』」
「或諫先生不必與晦翁辯,先生曰:『汝知不?建安亦無朱晦翁,青田亦無陸子靜。』」
「李白、杜甫、陶淵明,皆有志於吾道。」
「古者勢與道合,後世勢與道離。蓋古者,德宜為諸侯者為諸侯,宜為大夫者為大夫。後世反此,賢者居下,不肖者居上。」
「一夕步月,喟然歎:『朱元晦泰山喬嶽,惜不見道。』包敏道勸各自著書,以待天下後世,忽正色厲聲曰:『敏道,敏道,恁地没長進!且道天地間有個朱、陸,便添得些;無了後,便減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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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洋詩》[14]:
吳孟舉彙選漁洋兄弟等八人詩,刻於禾中。
「江南無限青山好,須與諸君荷鍤行。」
漁洋論詩,宗旨雖狹,而朝代却廣,故於宋、元詩皆有所取。於山谷,一則曰:「涪翁掉臂出清新」;再則曰:「中天坡谷兩嶙峋」;三則曰:「生平一瓣香,欲下涪翁拜」[15]。七子、竹垞輩,却只講朝代,不講風格也」
漁洋古體勉能成章,近體亦未全離七子,對仗皆依傍而得,故應不如竹垞。如〈聞雁〉之「懷人江上楓初落,臥病空堂雨易成」,則李于鱗之「臥病山中生桂樹,懷人江上落梅花」是也;〈登燕子磯〉之「吳楚青蒼分極浦,江山平遠入新秋」,則程松圓之「瓜步江空微有樹,秣陵天遠不宜秋」也[16]。
漁洋律、絕毫無意理,不知何為而作,何指而言,衹須古人有一妙句,有一好典,便扯湊成篇,說了只如未說。律詩中,幾無篇無三數人、地名者。其大病在誤認意在言外為言中無意也,可歎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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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詩》[17]:
【《項氏家說》卷 8:「『魯直』出柳子厚〈先友記〉,《嬾真》、《字說》誤。」】【《艇齋詩話》:「山谷詩妙天下,然自謂得句法於謝師厚,得用事於韓持國,此取諸人以為妙也。】【《南澗甲乙稿》卷十四〈高祖宫師文編序〉云:「豫章黃太史自言因公詩得用事法。」】【《耆舊續聞》卷三:「黃魯直斥居陳留,自編《退聽堂詩》,初無意盡去少作。建炎初,朱敦儒、李彤編集,洪炎專其事,遂以《退聽》為斷,以前好詩皆不收,又不用編年,前後舛錯[18]。」】【施山《薑露盦雜記》卷六:「山谷七古,往往有落調,雖以健學相救,學者不宜為法。」○「『帽浥衣沾乾復濕,必逢佳樹始一立。道傍有驢無錢騎,短吟微詠口翕戢。』此李空同詩,絕似山谷。」○「山谷詩歷宋、元、明,褒譏不一。至國朝王新城、姚惜抱極力推重,然二公未嘗學黃,人亦未肯即信。今曾相國學韓而嗜黃,風尚一變,大江南北,黃詩價重,部十金。」】【《平齋文集》卷十〈豫章外集詩注序〉、《鶴山大全集》卷五十五〈注黃詩外集序〉。】【《履齋示兒編》卷十[19]:「魯直〈過桂林〉云:『李成不生郭熙死,奈此百嶂千峯何?』退之〈石鼔歌〉云:『少陵無人謫仙死』;老杜〈雙松歌〉云:『畢宏已老韋偃少。』」卷十六云:「山谷喜為物易名,鄭花易為『山礬』,竹夫人為『竹妃』,水晶膾為『醒酒氷』。」】【天社敢言好謔,見《老學厂筆記》卷二。】【員興宗《九華集》卷一、卷十五[20]。】【《隱居通議》卷六稱許尹為此註〈序〉,以為「斷制古今詩體,深合繩尺,必力於學,深於詩者。尚未見其他文,為可恨耳」。】【《中吳紀聞》卷一:「山谷有〈觀秘閣蘇子美題壁詩〉五古,曲盡其平生大節,真跡藏汪玉山家。今集中不載,故見之於此。」《孫公談圃》卷下:「黃魯直得洪州解頭,赴省試,公孫升與喬希聖數人待榜,同舍置酒。有僕自門披髮大呼而入,舉三指,問之,乃公與同舍三人,魯直不與。坐上數人皆散去,至有流涕者,魯直飲酒自若,酒罷,與公同看榜,不少見於顏色。後妻死,作發願文,絕嗜欲,不御酒肉,至黔州命下,亦不少動。公在歸州時,見其容貌愈光澤。留縣所累年,有見者無異仕宦時。」《風月堂詩話》卷上:「東坡文,惟魯直詩差伯仲。過海後,雖魯直亦瞠乎其後。或謂東坡過海雖為不幸,乃魯直之大不幸。」《步里客談》卷下:「子瞻文章,去黃遠甚。黃之詩律,蘇亦不逮。」】
病目(《內集》卷六〈和答子瞻〉[21]、〈子瞻以子夏丘明見戲聊復戲答〉「邇來似天會事發,淚睫見光猶隕珠」、〈次韻元實病目〉)。
任注云:「置字下語,皆有所從來。恨未能盡知源委,姑隨所見,庶幾因指以識月。」
古詩〈上蘇子瞻〉第一首,乃山谷五古中最和厚者,雖學《選》,而亦不能逼肖(「得升桃李盤,以遠初見嘗。終然不可口,擲棄官道旁」)。
《升菴外集》卷七十八云:「山谷『蕨芽初長小兒拳』,以為奇。然太白詩有『不知行徑下,初拳幾枝蕨』。已落第二義矣。」按此山谷〈觀化〉七絕十五首之十一,見《外集補》。太白語見〈憶秋浦桃花舊遊〉。山谷〈贛上食蓮〉詩云:「實中有么荷,拳如小兒手。」任註引太白詩,又引:「《圖經本草》曰:菰根歲久者,中心生白臺,如小兒臂,謂之「菰手」。』此句頗采其意。公詩有『蕨芽』云云,張閤見之云:『此忍人也。』王直方云:『兩用皆有妙處。』」升厂蓋未覩此也。谷〈次韵感春〉云:「茶如鷹爪拳」,亦此類。
〈演雅〉:「絡緯何嘗省機織,布穀未應勤種播」;「提壺猶能勸沽酒,黃口只知貪飯顆。」按參觀誠齋《退休集‧初夏》頸聯[22],又《後邨題跋‧題汪薦文卷》[23]。
〈送舅氏野夫之宣城〉第一首:「春網荐琴高。」此即張文潛「天邊趙盾」、「水底右軍」,及《鷄肋編》「醋浸曹公」、「湯燖右軍」之類矣。
〈有懷半山老人再次韵二首‧之一〉云:「草玄不妨準易,論詩終近周南。」
【「風急啼烏未了,雨來戰蟻方酣[24]。」】
【「《楞嚴經》曰[25]:『東看則西,南觀成北。』」】
【《誠齋集》卷五十四《詩話》稱山谷用字法:「平生出《論語》幾兩屐阮孚語張翰語,身後五車書莊子語」;「春風春雨常語花經眼杜語,江北江南常語水拍天退之語」。又云「用古語,而不用其意,最妙,如山谷〈猩猩毛筆〉是也。又如〈中秋月〉詩:『寒藤老木被光景,深山大澤皆龍蛇』,下句用《左傳》。」】
〈奉和文潛贈無咎〉云:「荊公六藝學,妙處端不朽。諸生用其短,頗復鑿户牖。」亦頗取新學,不特如李端叔所言,酷愛其書翰而已。
〈和邢惇夫秋懷十首〉云:「西風壯夫淚,多為程顥滴。」【又《別集》有濂溪詩。】
【「插鬢不成妍,誰憐飛蓬首。」】
【〈贈送張叔和〉詩「養生四印」:「忍」、「默」、「平」、「直」。】
【「小蟲心在一啄間,得失與世同輕重。」】
【「意根難拔如薤本。」】
【「絲布澀難縫,快意忽破竹。」】
〈戲答陳季常寄黃州山中連理松枝〉注云:「《傳燈錄》:『金沙灘頭馬郎婦[26]。』」事見《續玄怪錄》:「一淫婦,及歿,有胡僧禮其墓,曰:『斯乃大慈悲喜捨,世俗之欲,無不徇焉,乃鎖骨菩薩。』」
【〈乞姚花〉:「欲雕好句乞春色,日曆如山不到詩。」】
【「挽士不能寸,推去輒數尺。」】
〈再次韵楊明叔‧序〉云:「以俗為雅,以故為新,此詩人之奇也。」
【〈行次巫山宋懋宗遣騎送折花厨醞〉:「攻許愁城終不開。」〈和范信中寓居崇寧遇雨〉:「遣悶悶不離眼前,避愁愁已知人處。」】
〈次韵答斌老病起獨遊東園二首‧之一〉云:「蓮花生淤泥,可見嗔喜性。」即〈贈別李次翁〉所謂「於愛欲泥,如蓮處塘」。
【〈次韵李任道晚飲鎖江亭〉:「酒杯未覺浮蟻滑,茶鼎已作蒼蠅鳴。」〈以小團龍及半挺贈無咎并詩〉:「曲几團蒲聽煮湯,煎成車聲繞羊腸。」】【「茶鼎已作蒼蠅鳴[27]。」】
【〈次韵奉答文少激紀贈〉第二首:「文章藻鑒隨時去,人物權衡逐勢低。」《詩話總龜前集》卷九《王直方詩話》:「東坡作〈百步洪〉詩云:『有如兔走鷹隼落,駿馬下注千丈坡。』當在黃時,有人云:『千丈坡豈注馬處?』及還朝,其人云:『惟善走馬,方能注坡』云云。」可注此句。】
【「魚游悟世網。」】
《楞嚴經》[28]:「如急流水,望如恬靜,流急不見。」
《南史‧陰子春》:「身服垢污,足數年一洗,言每洗則失財敗事[29]。」
【「東歸却為鱸魚膾,未敢知言許季鷹蟹。」】
【〈同韵和元明兄知命弟九日相憶〉:「蚤為學問文章誤,晚作東西南北人。」】
「渴雨芭蕉心不展,未春楊柳眼先青。」
「愚智相懸三十里(曹公與楊修讀〈曹娥碑〉事)。」【兩見。「秋水黏天不自多」亦兩見。「黃粱炊」、「白蟻戰」作對亦兩見,一五古,一七律。「無雙士」、「未見書」亦兩見,一五律,一七律。】
「客心如頭垢,日欲撩千篦。」
「人生等尺捶,豈耐日取半。」
【〈林為之送筆戲贈閻生〉:「文章寄呻吟,講授費頰舌。」】
「俗眼只如當日白,我顏非復向來紅。」【〈元豐癸亥經行石潭寺別和栖蟾〉[30]:「俗眼只如當日白,我顏非復向來紅。」】
「送君不憚遠,愁見獨歸時。」
苦蹇吃悶密,組織太碎。好說理,亦禪障耳。時能出格直語,乃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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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四六[31]:
【老泉四六,純是議論白戰。東坡亦然,不甚用典作巧對也。】
【董逌〈除正字謝執政啓〉博采經史,一篇宋人小學史也。】
【王銍《四六話》卷上[32]:「有伐山語,如搜山開荒,自我取之,謂生事也。有伐材語,如已成柱桷,畧加繩削,謂熟事也。生事必對熟事,熟事必對生事。若兩聯皆生事,則傷於奧僻;兩聯皆熟事,則無工。」「丁晉公文字,雖老不衰,在朱崖〈答胡則侍御書〉云。」】
「南方之強歟?北方之強歟」、「東夷之人也,西夷之人也」[33];「風聲鶴唳,不但平淮;雪夜鵝鳴,更觀擒蔡」;「燕雀賀夏,豈惟免風雨之憂;鴻雁賓秋,更乞遂江湖之樂。」
「公雖勇於入山,士尚占其出岫[34]。」
「上壽中壽下壽凡三壽,作朋願續於詩人;大書特書屢書不一書,秉筆請從於史氏[35]。」
「雖甲有雌雄之異,而年無大小之分。」〈賀夫婦同年月日生〉
「人各有心,同牀勿察;生不並世,舉頸相望。故南北海無風馬之遼,而東西山有霜鐘之應[36]。」
「無能為也,豈堪備黃髮老之詢;或有取焉,庶幾感白頭翁之夢[37]。」
「居類痿人,未嘗忘起」、「敢圖朽木,亦及向榮」[38]。
「元都之桃千樹,花復蕩然;金城之柳十圍,木猶如此[39]。」
「宜束高閣」、「欲歸故廬」;「芍藥嘆已老三生之杜牧」、「桃花春觀笑重來前度之劉郎」[40]。
「越鷄伏鵠卵,初應笑其弗能;蜾臝負螟蛉,終當期於自化[41]。」
「有一邱可以老焉;雖萬戶不與易也[42]。」
「人誚上車而不落,天教引棹以先回[43]。」
「窺於我如浮雲之心,豈貪富貴;有迨天未陰雨之責,尚克綢繆[44]。」
「睚眦見憎,本出一朝之忿;排擠盡力,幾如九世之仇[45]。」
「士於知己,焉無管、鮑之情;人之多言,誣為牛、李之黨」;「知者希,則我貴矣」、「加之罪,其無詞乎」[46]。
「徐而察之,則鷁退飛」、「非敢後也,而馬不進」[47];「漸能忍事,聽唾面之自乾;競起浮言,至擢髮而莫數。」【「擢髮有餘」、「吹毛已甚」[48]。】
「漂母哀王孫而進食」、「故人憐范叔而贈袍」[49]。
「駑馬空思於十駕,沉舟坐閲於千帆[50]。」
「臥上床臥下床」、「處北海處南海」[51]。
「自惟十九年,而羝之乳無期;豈謂一千歲,而河之清可俟[52]。」
「我心匪石」、「眾口鑠金」[53]。
「發孤笑於群憂,遂忘其老[54]。」
「如得其情,猶當為之勿喜;欲加之罪,其獨患扵無辭[55]。」
「過而下馬,空瞻董相之陵;酹以只鷄,誰副橋公之約[56]。」
「絳縣老人之生甲」、「黃絹幼婦之受辛」[57]。
「勁草當疾風而不改,寒花於晚節以尤香[58]。」
「筆下無一點塵埃,富大蘇之文采;胷中有百萬兵甲,負小范之經綸。」王邁〈通應經畧啓〉
「舉頭見日,良忻近咫尺之天;滿腹飲河,政不過斗升之水[59]。」
「人皆波流,公獨壁立[60]。」
「相馬不失之瘦,而好龍必致其真[61]。」
「褰裳欲去,掣肘未能。春服既成,先布及瓜之請;秋陽以暴,願觀行李之來[62]。」
「不詣習主簿,徒看三十年之書」、「願識韓荊州,弗羨萬戶侯之貴」[63]。
「當局者如人醉覆舟之中,身巳溺而魂不悟;憂國者如馬走畫圖之上,勢欲往而形則拘。」王炎午〈贄謝疊山啓〉
「前度劉郎絕歎桃花之老我,秋風張翰終懷蓴菜之可人。又將賦歸去來兮之辭,亦姑作居無幾何之計[64]。」
「豈無金玉汝之情,深叨俎豆事之意[65]。」
「鼓琴有山水意」、「擲地作金石聲」[66]。
「木居士安能為福」、「土偶人自得所歸」[67]。
「一葉身輕,何去之勇?六丁力盡,而挽不回[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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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整菴《困知記》[69]:
卷四:「庚辰春,王伯安以《大學》古本見惠,其〈序〉乃戊寅七月所作。畧謂:『不本於誠意,而徒以格物者,謂之支;不事於格物,而徒以誠意者,謂之虛;去至善遠矣!』無一言及於致知。近見《文錄‧古本序》,始改用致知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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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建《學蔀通辯》[70]:
【論朱、陸書,無過於此者。朱由修省以至於格致,陸止於修省而已。朱乃學問,陸乃修身。朱乃救世,陸乃自得。】
顧憲成〈序〉:「嘗讀朱子之書矣,於所謂支離,輒認為己過,悔艾刻責【余訒齋首發此,見《明儒學案》卷三】;嘗讀陸子之書矣,於所謂禪,藐然如不聞,夷然而安之。朱子豈必盡非,而常自見其非;陸子豈必盡是,而常自見其是。」
朱子早年,二十九歲作〈存齋記〉,三十九歲〈答何叔京書〉,皆只說心,以為道非可「多聞博觀而得」,與象山同。而陽明《晚年定論》、程篁墩《道一編》乃謂為晚年之作。
「四十一歲,〈答薛士龍〉、〈汪尚書〉、〈許順之書〉乃自悔早歲「馳心空妙之域」,欲「退而求之句讀文義、視聽言動」。〈困學詩〉云:「舊喜安心苦覓心,捐書絕學費追尋。困橫此日安無地,始覺從前枉寸陰。」
四十五、六始聞象山,而疑信參半。〈答呂子約〉、〈張敬夫〉(《定論》刪去譏陸一節),鵞湖會後〈答呂伯恭〉、〈項平父〉(「去短集長,庶幾不墮一邊」)等。
五十五、六以後,氷炭之甚。五十九歲辯無極(程篁墩乃謂是鵞湖會前事)。陸子壽卒,朱子祭文有「道合志同,降心從善」之語。〈答林擇之〉、〈葉味道〉皆言子壽降心問《禮》,有「負荊請罪」之語。故子靜死無祭文,僅曰:「死了告子。」
「《漢書》謂:『所貴修鍊精神,以至為佛。』朱子謂佛學『只是弄精神。』胡敬齋謂:『儒者養得一個道理,釋、老養得一個精神。』」
「釋氏〈息心銘〉曰:『無多慮,無多智。』〈安心偈〉云:『人法雙靜,善惡兩忘。』」
陸子自謂「聖學明心」,而高足傅子淵乃至失心以死。
朱子云:「如人知飢渴寒暖,此人心也。惻隱羞惡,此道心也。喜怒,人心也。喜其所當喜,怒其所當怒,道心也。人心是個無揀擇的心,道心是個有揀擇的心。吾儒養仁、義、禮、智,禪氏養視、聽、言、動,只認人心,無所謂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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惲南田:「徹曉不知秋有夜,澄空渾似水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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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媿集》[71]:
〈跋桑澤卿蘭亭博議〉:「嘗記本長老赴闕時,過金山佛印,見其朴野,强使賦詩,仍誦唐人以來佳句。本忽使人代書云:『水裡有塊石,石上有個寺。千人萬人題,只是這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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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日休《隱書》[72]:
「毀人者自毀之,譽人者自譽之。夫毀人者人亦毀之,不曰自毀乎?譽人者人亦譽之,不曰自譽乎?」
「古之殺人也怒,今之殺人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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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逋《省心錄》[73]:
「人以巧勝天,天以直勝人。」(亦道理書。後來山人如陳眉公輩,好作見道語,本乎此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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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鑑《眉山詩案廣證》[74]:
「愚不適時」、「老不生事」[75]。
〈戲子由〉:「平生所慙今不恥,坐對疲氓更鞭箠。」
「王晉卿以詩案事得罪外謫,後房善歌者名『囀春鶯』,為密縣馬氏所得。晉卿歸,作詩云:『佳人已屬沙叱利,義士今無古押衙《許彥周詩話》、《漁隱叢話》、《西清詩話》等[76]。』」
「『刺舌君今猶未戒,灸眉吾亦更何辭。』灸眉事乃郭舒遭王澄。坡公三木之下,誤記為王舒遭王敦,而李定已驚為『奇才』,至謂『無一字差舛』,小人無忌憚而不學如此!」
「徐釚《詞苑叢談》:『舒亶作〈菩薩蠻〉詞:「江梅未放枝頭結」云云。王阮亭極賞此詞,常曰:「鍾退谷評閭丘曉詩,謂具此手段,方能殺王龍標。此等語乃出渠軰手,豈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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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翌《灊山集》[77]:
古詩老悍有翻拏,律體排奡中為妥帖,能運虛字,是一作手。《劉後村詩話》推其善作隊,是也。微恨代詞太多,努目作勢,不免色厲內荏。然以古文作七律對語而工者,以新仲為冠矣。
〈十月旦讀子美北風吹瘴癘之句作十詩〉:「縱之逼論劍,收之入檀弓。」
〈示葉令〉:「日者坐何事,君乎能自寬。」
「小舟輕劈浪,宿霧密糊空[78]。」
「萬一可償他日願,再三須卜此山鄰[79]。」
「且欣大暑去酷吏,更辱諸君為主人[80]。」
「行人又向去處去,客子未知來不來[81]。」
「何以贈之青玉案,我姑酌彼黃金罍。」〈送方務德〉
「縉紳處士議所以,將軍貴人宜畢之。」〈止酒〉
「天氣未佳宜且住,風濤如此欲安歸[82]。」
《後村詩話》稱新仲巧對,如〈懶軒〉詩之「經年不濯子春足,半月纔梳叔夜頭」等是。蓋後村亦好巧對也。然新仲老健,用虛字,又宜合方虛谷脾胃,何以虛谷未道及之[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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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衛有未填之海,蜀鵑無可望之鄉[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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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帝后,賈充女也。武帝嘗曰:『賈公女有五不可:種妬而少子,醜而短、黑。』」
「禿髮烏孤據廣武,秦王興使韋宗往覘之。歸曰:『吾乃今知九州之外,五經之表,復自有人也。』」
「王凝之信天師道,為孫恩兵所殺。妻謝道蘊聞變,手殺數卒。」
「魏主嗣與崔浩語,大悅,賜御醪十觚、水精鹽一兩,曰:『朕味卿言如此。』」
「宋以慧琳議朝廷大事,孔覬曰:『遂有黑衣宰相。』」
「宋太后王氏疾篤,使呼宋主子業,子業曰:『病人間多鬼,那可往?』太后怒,謂侍者:『取刀來剖我腹,那得生甯馨兒!』」
「子業姊山陰公主尤淫恣,嘗謂曰:『妾與陛下,男女雖殊,俱託體先帝,陛下六宮萬數,而妾唯駙馬一人,事大不均!』子業乃為置『面首』三十人。『面』取其貌美,『首』取其髮美。又入太廟,指世祖像曰:『大齄鼻,如何不齄?』立召畫工令齄之。」
「宋明帝作湘宮寺,備極壯麗。虞愿侍側,曰:『此皆百姓賣兒貼婦錢所為。』帝好圍棋,甚拙。與第一品彭城丞王抗對奕,抗每假借之,曰:『皇帝飛棋,臣不能斷。』宋主不悟。好鬼神,多忌諱,文書有禍敗、凶喪之言宜迴避者數百千品,有犯必戮。」
「宋順帝收淚,謂王敬則曰:『欲見殺乎?』敬則曰:『遷居別宮耳。官先取司馬家亦如此。』宋主泣而彈指曰:『願後身世世勿復生王家!』王琨攀車慟哭,曰:『人以壽為歡,臣以壽為戚,既不能先驅螻蟻,乃復頻見此事!』」
「褚炤歎其兄淵曰:『彥回何意披猖至此!使作中書郎而死,不當為一名士耶?』」
「張敬兒好信夢。初為南陽,妻尚氏夢一手熱;為雍州,夢一脾熱;為開府,夢半身熱。敬兒意欲無限,謂所親曰:『吾妻復夢舉體熱矣。』齊高祖聞而惡之。」
「范縝對竟陵王子良曰:『人生如樹花同發,隨風而散。或拂簾幌墜茵席之上,殿下是也;或關籬牆落糞溷之中,下官是也。』又作〈神滅論〉,子良使王融謂之曰:『卿何患不至中書郎,而乖刺至此!』縝笑曰:『使縝賣論取官,已至令﹑僕矣。』」【觀《弘明集》所載梁諸士夫致釋法雲難范縝〈神滅論〉書,連篇累牘,皆阿諛梁主,推尊釋氏。縝之介立,□可想見。】
「王融躁於名利,自恃人地,三十內望為公輔。嘗夜直省中,撫案歎曰:『為爾寂寂,鄧禹笑人!』行逢朱雀桁開,喧湫不得進,搥車壁歎曰:『車前無八騶,何得稱丈夫?』廢帝即位,賜死,臨死歎曰:『若不為百歲老母,欲吐一言。』意指斥齊主東宮時過失也。廢帝矯情飾詐,世祖有疾,與何妃書作大『喜』字,而三十六小『喜』字繞之。入侍病,則言發淚下。」
「宋人譏檀道濟避魏,曰:『檀公三十六策,走為上策。』」
「太子寶卷每當哭,輒云喉痛。」
「豫州獻栗,大徑寸,梁高祖奇之,與沈約各疏栗事。約少上三事,出謂人曰:『此公護前,不讓即羞死。』帝聞之怒。死,梁主曰:『情懷不盡曰隱。』諡隱侯。」
「魏孝武避高歡,奔長安,依宇文泰,循河西上,曰:『此水東流,而朕西上。』」
「侯景自加宇宙大將軍、都督六合諸軍事。簡文帝驚曰:『將軍乃有宇宙之號乎!』」
「梁元帝焚古今圖書十四萬卷,以寶劍擊柱折之,歎曰:『文武之道,今夜盡矣!』或問焚書何意,曰:『讀書萬卷,猶有今日,故焚之。』」
「周師入齊,斛律孝卿請齊後主親勞將士,為之撰辭,且曰:『宜慷慨流涕,以感激人心。』齊主既出,不記所受言,遂大笑,將士皆怒。」
「以王安石修起居注,辭之,避於殿。及除制誥,遂不復辭。」
「范純仁諫神宗曰:『《書》曰:「怨豈在明,不見是圖。」願陛下圖不見之怨。』帝曰:『何謂也?』對曰:『杜牧所謂「不敢言而敢怨」者是也。』」
「鄧綰文約阿安石得官。綰曰:『笑駡從他笑罵,好官還我為之!』」
「鄭俠取唐名人傳為兩軸,曰《正直君子》、《邪曲小人》。」
「神宗曰:『人情咨怨。』馮京曰:『臣亦聞之。』安石曰:『士大夫不逞者以京為歸,故京獨聞此言,臣未之聞也[86]。』」
「惠卿發安石私書,有『無使上知』、『無使齊年知』,京與安石同年也。」
「賈似道以去要君,度宗至拜留之。萬里以身掖帝云:『自古無此君臣禮!陛下不可拜,似道不可復言去。』似道不知所為,下殿舉笏,謝萬里曰:『微公,似道幾為千古罪人!』然以此益忌之。」
「文奎,建文帝少子。英宗憐其無罪久繫,釋之。繫時方二歲,至是已五十七。出見牛、馬,亦不能識。」
「徐有貞既放歸,猶冀復召,時時仰見天象,謂將星在吳,益自負。及聞韓雍平兩廣,乃投鞭太息曰:『孺子亦應天象耶?』」
「張綵附劉瑾得官,性尤漁色。撫州知府劉介,其鄉人也,娶妾美。綵特擢介太常少卿,盛服往賀曰:『子何以報我?』介惶恐謝曰:『一身外,皆公物。』綵曰:『命之矣。』即使人直入內,牽其妾,輿載歸。」
「武宗自命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鎮國公朱壽統兵征宸濠。」
「宋仁宗使胡宿奉御容,報契丹聘。契丹主瞻視,驚肅再拜,謂左右曰:『我若生中國,不過與之執鞭,為都虞侯耳。』」御批云:「宋方畏契丹増歲幣,其政畧兵威,有何令契丹可懼處?而令契丹主驚拜,有都虞候之歎耶?此不過宋臣自詡之言,益可鄙耳。」
「景泰帝遣楊善迎明英,額森引見上皇,額森自彈琵琶,妻妾奉酒令。宴畢,額森築土臺,坐上皇臺上,率妻妾部長羅拜臺下。上皇行,額森送數十里,下馬伏地,慟哭良久去。」御批云:「正統既為額森所執,知不足為奇貨,乃送之還,有何畏愳,而築臺羅拜乎?史臣飾美,適足為辱耳。」
「賀若弼撰其所畫策上之,謂之〈御授平陳七策〉。帝勿省,曰:『我不求名,公宜自載家傳。』」
「何妥與蘇威爭議,恚曰:『吾席間函丈四十餘年,反為昨暮兒所屈耶!』」
「陳叔寶嘗侍宴,賦詩曰:『日月光天德,山河壯帝居【《濯纓亭筆記》記趙子昂應元世祖命,始以此為春聯,復以王右丞「九天閶闔」一聯為殿聯】。太平無以報,願上東封書。』及出,帝目之曰:『以作詩之功,何如思安時事!當賀若弼度京口,彼人密啓告急,叔寶飲酒,遂不知省。高熲至京口,見啓在牀下,猶未開封。』」
「高熲初為僕射,其母誡之曰:『汝富貴已極,但有一斫頭耳!』熲夫人卒,帝欲為之娶,熲謝曰:『臣今已老,退朝,唯齋居讀佛經耳。』帝乃止。既而愛妾生男,獨孤后譖之曰:『陛下尚復信熲耶?』」
「或譖王通於楊素曰:『彼實慢公,公何敬焉?』素以問通,通曰:『使公可慢,則僕得矣;不可慢,則僕失矣。得失在僕,公何預焉?』」
「煬帝許諸蕃入都市交易,先命整飾店肆,珍貨充積,人物華盛。胡客過酒食店者,悉令邀入,醉飽不取值,紿之曰:『中國豐饒,例不取直。』胡客皆驚歎。其黠者見以繒帛纏樹,曰:『中國亦有貧者,衣不蓋體,何如以此物與之?』」
「煬帝親征高麗,郭榮諫曰:『千鈞之弩,不與鼷鼠發機。』」
「使鄭善果推楊元感,嘗謂曰:『元感一呼,而從者十萬。知天下人不欲多,多卽相聚為盜耳。』及還東都,顧盼街衢,曰:『猶大有人在。』謂殺人尚少也。」
「引鏡照,曰:『好頭頸,誰當斫之?』蕭后驚問,帝笑曰:『貴賤苦樂,更迭為之,亦復何傷?』」
「裴虔通逼帝出宮,化及見曰:『何用持此物出?亟還與手。』」
「唐太宗論隋文帝曰:『不明而喜察。』」
「傅奕集魏、晉以來駁佛教者,為《高識傳》。」
「侯君集謂張亮曰:『我平一國來,逢嗔如屋大,鬱鬱殊不聊生!』」
「唐高宗出畋,遇雨,問谷那律曰:『油衣若何則不漏?』曰:『以瓦為之,則不漏。』」
「李勣自言:『年十二為亡賴賊,逢人則殺。十四、五為難當賊,有不愜則殺。十七、八為佳賊,臨陣乃殺人。二十為大將,用兵以救人。』」
「賣苑中馬糞,歲得錢二十萬緡。高宗以問劉仁軌,對曰:『利則厚矣,恐後代稱唐家賣馬糞,非美名。』」參觀 Vespasian: “Non
olet”。
「武后造字,『月』為『囝』,『星』為『〇』。」
「宗秦客事武氏,朞年之中,歷衣青、綠、朱、紫,時人謂之『四時仕宦』。」
「武氏官濫,時人語曰:『補闕連車載,拾遺平斗量[87]。欋推侍御史,盌脫校書郎。𪍒心存撫使,眯目聖神皇。』」
「張德生男,私殺羊,會同僚。杜肅懷一餤,上表告之。武氏對仗,謂德曰:『聞卿生男,甚喜。何從得肉?卿自今召客,亦須擇人。』」
「武氏怒斥吉頊,曰:『昔太宗有馬,無能馭者。朕進曰:「一鐵鞭,二鐵檛,三匕首。鞭之不服,則檛其首。檛之不服,則斷其喉。」』」
「頊曰:『合水土為泥,有爭乎?』武氏曰:『無。』又曰:『分半為佛,半為天尊,有爭乎?』曰:『有爭矣。』」
「武三思常言:『我不知何者謂善人,何者謂惡。但於我善者,則為善人。』」
「以詩書賜吐蕃,於休烈諫曰:『國之寇讎,資之以書,使知權畧,愈生變詐,非中國之利也。』裴光庭等奏:『忠、信、禮、義,皆從書出。』」
「蕭嵩乞骸骨,上曰:『朕未厭卿,何為遽去?』對曰:『陛下未厭臣,故臣得從容引去。』」
「哥舒翰謂祿山曰:『古人云:「狐向窟嘷,不祥,以其忘本也。」』」
「李泌與肅宗同榻寢,求去曰:『臣有「五不可」,將殺臣:臣遇陛下太早,陛下任臣太重,寵臣太深,臣功太高,亦太奇[88]。』」
「魚朝恩講『鼎折足』,以譏宰相,王縉怒,元載怡然。朝恩曰:『怒者常情,笑者不可測也。』」
「時人譏常袞,謂:『朝廷厚祿,所以養賢,不能,當辭位,不當辭祿。」
「陸贄陳裴延齡奸,謂:『趙高指鹿為馬,物理猶同,豈若延齡掩有為無,指無為有!』」
「李絳對憲宗曰:『同年乃四海九州之人,偶同科第,情於何有?』」
「文宗嘗患四方表奏華而不典,李石對曰:『古人因事為文,今人以文害事。』」
「諸將相會,各自詫勇畧,李嗣源獨默然,徐曰:『諸君喜以口擊賊,嗣源但以手擊賊耳。』」
「李茂貞上昭宗表曰:『陛下但觀強弱,不計是非,體物錙銖,看人衡纊。』」
「惡衣之垢而焚之,患木之蠹而伐之,為害益多。」
「昭宗謂侍臣曰:『「紇干山頭凍殺雀,何不飛去生處樂。」朕今漂泊,不知何所!』」
○○御批王鐵槍事云:「『戰用二槍,槍皆百斤。』試問以驍將偉軀,携二百斤械,加以甲冑、橐鞬之屬,何啻四、五百斤,戰馬曷由勝此?」【○○參觀《全唐文記事》卷首御製〈千里馬說〉。】
「吳王隆演遺契丹按巴堅以猛火油,曰:『此油然火,得水愈熾,可以攻城。』」(按殆即 Liquid Fire, cf Gibbon: Decline
& Fall[89])。
「後唐明宗謂秦王從榮曰:『吾見莊宗好為詩,將家子文非素習,徒取人竊笑,汝勿效也。』」
「漢主劉龑泣曰:『吾子孫不肖,後世如鼠入牛角,當漸小爾。』」
「宋齊丘忿懟,乞歸九華舊隱。唐主知其詐,一表,即從之。」
「馮道入朝,遼主誚之曰:『爾是何等老子?』對曰:『無才無德,癡頑老子。』」
「遼主道殂,國人剖其腹,實鹽數斗,載之北去,晉人謂之『帝羓』。」
「周主曰:『以吾兵力,破劉崇如山壓卵耳!』馮道曰:『未審陛下能為山否?』周主不悅。」
御批張瓊中矢大如椽云:「弩雖千鈞,亦難以張彀。如此大鏃,中髀非洞即折,又安能破骨出之乎?」
「蜀人夜書李昊門曰:『世修降表李家。』」
「或謂丁謂曰:『李迪若貶死,公如士論何?』謂曰:『他日諸生記事,不過曰「天下惜之」而已。』」
「佞史」、「謗書」。
「陳堯臣繪遼主像以歸,言於徽宗云:『虜主望之不似人君,若以相法言之,亡在旦夕。』帝取燕雲之計遂決。」
「高宗致書尼瑪哈曰:『今以守則無人,奔則無地,此所以諰諰然惟冀閣下之見哀而已。』」
「吳元美作〈夏二子傳〉,指蚊、蠅也。秦檜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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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季重〈天台評〉云[90]:「片時坐對,人化為碧。」
「弇州既沒,無錫鄒彥吉廸光、雲間馮元成乘間而起,思狎主晉楚之盟[91]。長卿游戲推之,義仍亦漫浪應之。二公互相崇長,有唐公見推之喜。」
戴九圓詩:「客好殊難有,官閒豈異無。」
陳鳴鶴[92]:「日暮亂鴉爭白骨,不知誰是故將軍?」
《露書》:「洪寬謂:『詩須弄韵,畫須弄墨,書須弄筆,方臻佳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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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江詩話》[93]:
「青蓮之詩,佳處在不著紙;杜浣花之詩,在力透紙背;韓昌黎之詩,在字向紙上皆軒昂。」
「邢邵謂孫搴曰:『更須讀書。』孫曰:『我精騎三千,足敵君羸卒數萬。』豈今之不務讀書者,胷次皆有孫搴精騎耶?」
「王文簡學古,畧得其神,而不能遺貌;沈文愨學古,全師其貌,而先已遺神。」
「《顏氏家訓‧雜藝篇》云『陶隱居弟子杜道士』好偽撰古書,與杜光庭先後兩『杜撰』云。」
北江於詩,少有才氣,實未成家,對仗亦不工妥,而是書沾沾自道,亦可笑。惟於清初詩推寧人、野人,同時詩朝士推錢籜石、南園,山林推黎二樵,差為具眼。於袁、蔣、趙皆有貶詞,而袁為尤甚。謂江鄭堂學不能進,故異日《漢學師承記》中,遂成反唇之稽。於孫淵如,屢言其中歲後不能詩,又記其在陝西,客秋帆幕中諸醜事,何不為朋友諱如此?蓋淵如於北江之遣戍,以為咎由自取。《合肥學舍札記》卷三記淵如譏稚存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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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盫隨筆》[94]:
「眼孔小於窮措大,面形團似富家翁。」錢
「不見猶憐況老奴。」
「急水與天爭入海,亂雲隋日共沉山。」
「十分明月五分秋。」中秋月
「趙秋舲〈金陵雜詩〉咏明祖云:『孫作緇流祖還俗,入山天子出山僧[95]。』『南朝才子都無福,不作詞臣作帝王。』」
「師(廣文)也過,商(鹽商)也不及。」
「元仁宗以孔子為『中賢』,姚崇以孔子為『亞聖』。不知上等是何人物?」
「許周生語予曰:『近人作詩,溫柔者多,敦厚者少。』」
【「金欲二千酬漂毋,鞭須六百撻平王」乃屠者徐五語,見《楹聯叢話》卷一。「芍藥花開菩薩面,棕櫚葉散夜叉頭」,唐王璘詩,見《摭言》卷十三[96]。】
「依依老去風情減,絮絮飛來雪色寒。」冬柳
「鐵雲懷王仲瞿云:『既不取別號,亦不畫小照。』」
「燈謎(『一乘轎子兩人抬,蹺脚跟班隨後來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強而行之』;『千不是,萬不是,總是小生不是平旦之氣』;『會少離多禽』;『太史公下蠶室畢竟是文章誤我,我誤妻房』)。」
「有人作〈太上皇詩〉云:『得意斯為天下養,失時要作一杯羹。』劉芙初〈詠陳平〉曰[97]:『笑問社中分肉手,如何處置一杯羹?』孫子瀟〈芒碭懷古〉云:『蛟龍白日與媼遇,龍種何曾屬太公?』」
「魯哀公誄孔子,集〈南山〉、〈十月之交〉、〈閔予小子〉詩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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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駕齋養新錄》[98]:
「曾子曰:『難者勿避,易者勿從。』」
「以『臭』與『香』對,始於《廣雅》。臭腐字當作『殠』。《列子》稱『逢氏子有迷罔之疾,視白以為黑,餐香以為朽』。」
「文潞公題大程墓曰:『明道先生之墓』。按此仁宗年號,不當為私稱。」
「唐時『東』、『冬』兩部皆有『農』字,觀少陵〈雨晴〉詩、張仲素〈稼如雲賦〉可知。」【按義山〈無題〉「鳳尾香羅薄幾重」一首。】
「〈湯盤銘〉三句皆用『日新』,即少陵『西川有杜鵑』四句之祖。」
「孤雁出群」之體,如「犬吠水聲中,桃花帶雨濃」、「錦幃初卷衛夫人,繡被猶堆越鄂君」。皮、陸《松陵集》更多。
「《金樓子》云:桓譚、華譚皆有《新論》,揚雄、楊泉皆有《太元經》。」
「朱子京喜韓柳文」卷十六。
「四六」之名,見於《文心雕龍‧章句篇》。
荀卿所言「後王」,即孟子所言「先王」,皆周王也卷十八。
「徐健菴曰:『做官時少,做人時多;做人時少,做鬼時多。』」
「引書記卷數」:唐人李匡乂《資暇集》、王懸河《三洞珠囊》,宋則江少虞《事實類苑[EM1] 》竟體注卷。程大昌《演䋣露》、遼僧行均《龍龕手鑑》則偶有一、二條注卷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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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楹聯叢話》[99]:
孫髯翁大觀樓楹帖,阮文達督滇時,曾改竄之,見卷七,又見《續話》卷二。
「罔談彼短,我亦有短;靡恃己長,人各有長。」
「武后廟聯云:『六宮粉黛無顏色;萬國衣冠拜冕旒。』」
「彈指聲中千偈了;拈花笑處一言無[101]。」
「陳竹士繼室王梅卿,詩僧懶雲戲贈云:『幾生修得到;一日不可無。』」
「三年奔走空皮骨;萬古雲霄一羽毛。」
「紀文達贈醫生二聯,一乙轉孟襄陽詩云:『不明才財主棄;多故病人疎。』一集唐句:『新鬼煩寃舊鬼哭;他生末卜此生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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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儒學案》[102]:
〈發凡〉:「有明文章、事功,皆不及前代,獨於理學,牛毛繭絲,前代所不及。程、朱闢釋,只在迹上。其彌近理而大亂真者,終指不出。陶石簣亦曰:『若以見解論,當代諸公儘有高過者。』」
吳康齋:「辛卯,父命還鄉授室。既婚,不入室,復命於京師而後歸。」
余訒齋祐駁文成《晚年定論》,謂誤以「入門功夫」作「終身定見」卷三。(即《學蔀通辨》之說,而清瀾未引。)
「明學至白沙而精,至陽明而大。」
呂涇野答黃惟因曰:「用功不必山林,市朝也做得。佛家謂之消磨,吾儒謂之克治。昔終南僧用功三十年,儘禪定也。及去長安一行,一旦工夫盡廢。」
王心齋艮:「陽明出迎,始入,逕據上座。辯難久之,稍心折,移坐於側。論畢,乃拜伏稱弟子。退而繹所聞,悔曰:『吾輕易矣!』又入見,且告之悔。陽明曰:『善哉!』先生復上坐,久之始大服。」
南雷為陽明死黨,不肯為陽明認一分錯。其駁人,動則曰「此以理與氣而二之」、「此以心與理而二之」,誠不知何以必不可二?何以雖二而不能復一也?至東拉西扯,駁余訒齋為《晚年定論》張目,更抹摋事實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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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山詩》[103]:
「散關三尺雪,回夢舊鴛機。」(此陳陶「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之對面也。)
「春心莫共花爭發。」
〈李花〉云:「自明無月夜。」(荊公:「積李兮縞夜。」)
「此樓堪北望,輕命倚危闌。」
「地下傷春亦白頭。」
「欲問孤鴻向何處,不知身世自悠悠。」
「鶯啼如有涙,為濕最高花。」
「幾時心緒渾無事,得及游絲百尺長。」
「玉孃湖。」〈出關宿盤豆館對叢蘆有感〉
「三年已制思鄉淚,更入新年恐不禁。」
「背燈獨共餘香語,不覺猶歌起夜來。」
「池光不受月。」
義山〈七月廿八日聽雨夢作〉七古而平仄作律體,〈贈杜司勛〉首四句亦然。義山學韓,〈韓碑〉外,尚有〈李肱遺畫松詩書兩紙〉五古。學杜最多,五言律、排律尤妙,七律有數聯,五古〈行次西郊一百韵〉學〈北征〉。學長吉樂府不少,而成語者極罕。學義山者,僅知塗澤為婉約,其心思曲折處,以曲折故晦而纖,口角靈利,皆未能學,況其朴老者乎!適為西崑而已(如「相如未是真消渴,猶放沱江過錦城」;「羲和自趁虞泉宿,不放斜陽更向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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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自牧句[104]:「寒天展碧供飛鳥,落日留紅與斷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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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摭言》[105]:
卷十三〈矛盾〉門:「元和中,有沙門善病人文章,尤能捉語意相合處。張水部頗恚之,冥搜愈切,因得句曰:『長因送人處,憶得別家時。』徑往誇揚,乃曰:『此應不合前輩意也。』僧微笑曰:『此有人道了也:「見他桃李樹,思憶後園春。」』籍因撫掌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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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氏客語》[106]:
「神廟謂劉巨濟曰:『作詩者,序意俱盡,云「故作是詩」;意已盡而語未絕,云「而作是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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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爐詩話》[107]:
「意喻之米、飯與酒所同出,文喻之炊而為飯,詩喻之釀而為酒。文之措詞,必副乎意,猶飯之不變米形,噉之則飽也。詩之措詞,不必副乎意,猶酒之變盡米形,飲之則醉。醉則憂者以樂,莊者以狂。實用之文,安可措詞不達,如飯之不可以矯揉而為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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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道味齋集》,姚大榮[108]:
《文編》:
〈禊帖辯妄記〉:「歐公論〈禊帖〉,全是平旦清明之氣。至山谷以後,則如一鬨之市,人聲鼎沸,不復可辨清濁矣。」
〈書汪容甫修禊敘跋尾後〉:「夸飾失實。容甫卒,阮雲臺為刻《述學》,而《研經室三集》述所見定武真本,惟商邱陳氏所藏一卷,於容甫珍賞之本,無一字稱道。容甫所賞,疑即安儀周折去之卞少司寇本。遽加以非常之品題,儀周之鬼,其竊笑之矣。」
〈書王勃秋日登洪府滕王閣餞別序後〉:「勃年止二十六歲【楊炯〈王子安集序〉云二十八,誤】。此〈序〉之作,實在勃三仕三已之後,是其絕年,故感遇攄懷,有無窮悼歎。〈序〉文『興盡悲來』至『奉宣室以何年』,皆自述前揚後沈,時運不齊。至『豈乏明時』,隱傷其父遷謫。『舍簪笏於百齡』二語,正楊炯〈序〉所謂『補虢州參軍』,坐免。歲餘,復舊職,棄官就養於交趾。王定保《摭言》泥於『童子何知』一語,謂為十四歲作,與其行事全不合矣。終軍死時二十餘,世謂之『終童』,〈序〉中『終軍弱冠』云云,正用《漢書》本傳故實。俞正燮【《癸巳存稿》卷十二】亦執『童子』一語,遂曲解,謂勃先後兩赴交阯。則史載勃父任太常博士,與議許敬宗謚,將在何時乎?杜撰無稽極矣!」
《王子安年譜》(是正吳縣蔣清翊之作而自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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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唐文紀事》,陳鴻墀範川(曾為《全唐文》總纂官,有陳灃〈序〉,自稱門人)[109]:
【補見《張南史文集》集。】
【勞格《讀書雜識》卷八〈讀全唐文札記〉刪其重出,正其誤屬,補其缺漏尤精。】【卷三十五〈玩鷗亭記〉云云,不知乃宋汪彥章文。卷七十六《經外雜鈔》論柳子厚答元饒州云云,不知其本天社《後山詩注》。掛漏不少,如引《鮚埼亭外集》矣,而不引其考柳子厚為吳人,不可解!】
卷首:
乾隆〈千里馬說〉:「或問:『千里馬果有之乎?』曰:『無也。……以今之馬,例而知之。……今之飛馳驛遞者,晝夜限以六百里。即加緊焉,亦不過七百里而止。然其一驛間,不過五、六十里,即於是易人易馬,而更馳遞。千里馬即健行不罷,足以當十數匹馬之力,於一晝夜間,亦不過馳六、七百里而止耳。……且馬即能此,而乘馬者必不能此。……則文帝、光武……之却之也,乃理勢所必然,亦何賢之足稱乎?』……余故曰:『耳食者,道聴而塗説。』」(《御製文二集》)【此意實本《元氏長慶集‧八駿圖詩序》,略謂:良馬無世無之。然必車行三萬里而不毀輪壊轅,車者行三萬里而不喪精禠魄,方得畫八駿之能。】【參觀《通鑑輯覽》御批王鐵槍。】
〈觀皮日休集因作〉:「進退無據羞斯文,然似此者不少矣。吁嗟末路其誠難,適百里半九十里。」(《御製詩三集》)
〈用韓昌黎盤谷子詩韵〉(《三集》,攷定盤谷在河南濟源。《文二集》有〈濟源盤谷考證〉)。
〈讀祭鱷魚文〉:「鱷魚食畜且無遺,文可通神信有之。六十里應仍境内,不然鄰國壑奚宜。按:唐史愈驅鱷魚,西徙六十里,……是仍在其境內。……歐陽修作〈陳堯佐神道碑〉又稱堯佐捕鱷,告以文而戮之。夫捕獲亦無庸告以文也,且潮州何未聞鱷魚之害?」(《御製詩三集》)
卷一:「秀才文理俱高者為上上,文高理平、理高文平者為上中,文理俱平為上下,文理粗通為上中,文劣理滯為不第。」(《唐六典》)
「凡進士入試,遇題目有家諱,謂之文字不便,即託疾,下將息狀來出,云:『牒: 某忽患心痛,請出試院將息,謹牒如的。』暴疾亦如是。」(《南部新書》)
「唐人奏疏乞退休,多數幾當退。孔戣之章,是其一者,如司空圖『三宜休』、李泌『五不住』之說。考漢人乞退,嘗有是體。如王鳳上疏乞骸骨,謝上有『三當退』之說。」(《野客叢書》)
「唐銓選擇人之法有四:身(體貌)、言、書、判。故唐人無不工楷法,無不習熟判語,判語必駢儷。」(《容齋隨筆》)
卷二:「唐以賦取士,而韵數多寡、平側次敘無定格。」(《容齋續筆》卷十三,陳氏按語訂其誤數處。)(又同卷引彭叔夏《文苑英華辯證》一條,亦論唐賦用韵,有是正容齋處,陳氏復按語補之。)【參觀《施愚山別集》卷一論古來五言排律單韵。】
「東坡〈表忠觀碑〉先列奏狀以為序,至制曰可而系之以銘,其格甚新,乃倣柳柳州所作〈壽州安豐縣孝門銘〉,蓋以忠比孝,全用其體[110]。」(《學齋佔畢》)
卷三:「墓誌而無銘者,猶賦之無重無亂。非以叙事屬誌,韵語屬銘。」(《金石要例》)
【「唐高祖〈答李密書〉曰[111]:『天生蒸民,必有斯牧,非子而誰?老夫年逾知命,願不及此。欣戴大弟,攀鱗附翼。』密得書甚悦,曰:『唐公見推,天下不足定也。』(《創業起居注》)《十國春秋‧韋莊傳》:『朱梁推前蜀主為兄,莊笑曰:「此神堯驕李密之計也。」』」】
【李密〈與唐高祖書〉:「一繩所繫,寧維大厦之顛;阿膠欲投,未止黃河之濁。」】
卷四:陳按:「太宗〈賜孫思邈頌〉,疑宋時道流偽託。如云『羽翼三聖』,不知何指?思邈長於隋,入唐歷高祖、太宗、高宗三朝,太宗不得稱隋文為『聖』,亦不得稱己為『聖』。且唐世諱『虎』字,而有『降龍伏虎』之語!」【此猶釋子偽託梁武帝撰〈達摩碑〉。】
太宗〈讚骨利幹貢良馬〉云:「塵不及起,影不暇生。」(《玉海》)
「唐因晉祠祈雨,遂起兵而得天下。太宗〈晉祠銘〉所以報之也。」(《金石萃編》。陳按:「見〈高祖紀〉大業十二年。」)
卷六:「唐元宗〈太山銘〉相傳燕許修其詞,韓史潤其筆,故文頗雅馴,隸法穠勁。」(《弇州山人稿》)
卷十:胡曾〈答木夾書〉云:「欲慕平交,妄希抗禮,何異持衡秤地,舉尺量天?」又云:「不在周封之內,非居禹跡之中。得之如手加駢拇,失之如頷去贅瘤。九牛之落一毛,六馬之亡半毳。」(《鑑誡錄》)
卷十六:「李白於便殿對明皇撰詔誥時,十月大寒凍筆,不能書字。帝勅宮嬪十人,侍白左右,令各執牙筆呵之,遂取而書其詔。其受聖眷加此!」(《開元天寶遺事》)
卷十四:「上元二年,加試貢士《老子》。天后表曰:『伏以聖緒出自元元五千之文,望請王公以下,內外百官,皆習《道德經》。」(《文獻通攷》。陳按:「武后竊位,則復以其所著《臣範》者,同之六籍,以易《老子》。」)
卷十五[112]:「有司以僻書隱學為判目。」(《玉海》。《日知錄》云:「試判起於高宗時,始取州縣案牘疑議,試其斷割。日月浸久,選人猥多,案牘淺近,不足為難,乃采經籍古義,假設甲乙,令其判斷。既而來者益眾,而通經正籍又不足以為問,乃徵僻書曲學隱伏之義問之,惟懼人之能知也。佳者謂之入等,甚拙者謂之藍縷。」)
【高鍇〈先進五人詩賦奏〉:「李肱詞韵既好,人才俱美。張棠詩亦絕好。」】
卷二十三:「武后時,大獄興,壬公卿士以語言為酷吏所引,死徙不可計。徐彥伯著〈樞機論〉以戒世。」(《新唐書‧徐彥伯傳》)
呂洞賓〈回文酒色二箴〉,見宋人桑世昌《回文類聚》:
【「李赤惑於廁鬼,以世為溷,以溷為帝居清都。」】
卷三十一:《明皇雜錄》記姚元崇臨終,誡諸子請張說撰神道碑事:「張悔恨拊膺曰:『死姚崇猶能算生張說!』」(陳按:「《朝野僉載》述張諂事內官,嗅其靴鼻,蓋嗜利熱中之徒。集中有〈為高力士祭父文〉、〈為鄭虛己作祭舅文〉、〈為伎人祭元十郎文〉,亦不拘行檢之證。」)
卷三十二:李白行書〈醉中帖〉:「乘興踏月,西入酒家,不覺人物兩忘,身在世外。」(《宣和畫譜》卷九)
太白自稱青蓮居士,僅見於〈贈玉泉仙人掌茶詩序〉。(《容齋四筆》)
象耳山李白留題云:「夜來月下臥醒,花影零亂,滿人襟袖,疑始濯魄於氷壺也。」(《輿地碑記》)
卷三十三:溫憲(飛卿子)撰〈程修己墓誌銘〉(《全唐文》未收,近歲長安出土)。見《魏稼孫文集》,又《唐文拾遺》卷三十二。「嘗評時人畫曰:『楊若痿人強起庭光,許若市中鬻食琨。』大中初,詞人李商隱每從公遊,以為清言玄味,可雪緇垢。」──又贊寧《高僧傳三集》卷六〈知玄傳〉記商隱事。
卷三十四:「全子栖一文必三草。十年之後,必盡付於火,生平凡三焚文集[113]。」(《雲仙雜記》)
三十五:「〈滕王閣記〉『落霞』、『孤鶩』句,歐陽公以為類徘。然天高地逈,覺宇宙之無窮;樂極悲來,識盈虛之有數。立意甚遠。」(《聞見後錄》卷十五)
「『許由挂瓢,巢父洗耳。耳非駐聲之地,聲非染耳之跡,惡外者垢內,病物者自我。此尚不能至於曠士,豈入道者之門也?』王維之談名理如此,豈減晉人耶?」(《丹鉛雜錄》)
「〈玩鷗亭記〉:『使吾心有以勝物,則李廣之石可使為虎;使吾為物所勝,則樂令之弓亦能為蛇。』」(仝上)【此汪彥章文,非唐文也。】
「柳州〈天說〉謂天地如果蓏,人生其間如蟲蠹。人能剔除蟲蠹,是有恩於果蓏者;人能戕害人,是有恩於天地者。故惡人常為天之所庇,而善人常為天之所灾。即《莊子》『人之小人,天之君子』。天欲禍人,而仁人逆天以福之,是亦悍之類也。」(《沙溪集》)【柳州〈辨伏神文〉(病痞,買伏神餌之,病加甚。蓋鬻藥者以老芋欺之也)。】【《學林》卷七謂柳州書法不佳,《因話錄》過稱。】
【劉禹錫〈上杜司徒啓〉[114]:「稱謂不移,問訊加劇。」】
【39:「飯伍員之女子姓史,見李太白〈貞女碑〉。」(《兩山墨談》、《通雅》)】
三十九:「韓會,愈之兄也,為李華、蕭穎士愛獎。會鄙文格綺艷,無道德之實,首與梁肅變體為古文。撰〈文衡〉一篇云:『文之大者,統三才,理萬物。後之學者,日離於本。其詞巧淫,其言輕促。經制之道,老、莊離之;比諷之文,屈、宋離之;紀述之體,遷、固敗之。』」(洪興祖《韓子年譜》、王銍〈韓會傳〉,〈文衡〉一篇僅見此。)【李習之〈答朱載言書〉論文最詳明,有曰:「溺於時者,謂文章必當對;病於時者,謂文章不當對。古之人能極於工而已,不知其詞之對與否、易與難也。」又云:「六經創意造言,皆不相師。讀《春秋》,如未嘗有《詩》;讀《詩》,如未嘗有《易》;讀屈原、莊周,如未嘗有六經。」即「自古于詞必己出」之意。】【《倘湖樵書二編》卷十「韓昌黎文多溢美之詞」條,舉其於李實、李繁、鄭權阿諛失實。】
四十:「皇甫持正〈送簡師序〉云:『韓侍郎貶潮州,浮圖之士,懽快以抃,師獨適潮進拜。』」
皇甫持正〈陶母碑〉(《輟耕錄》載之,鴻墀案:《持正集》失收)。【40:皇甫持正〈陶母碑〉(《輟耕錄)不見集中。」】
四十五:「裴晉公自撰〈真讚〉云:『爾身不長,爾貌不揚;胡為而將?胡為而相?』」
四十七:「王無功〈祭禹文〉云:『潦水降而寒潭清,山光沉而白雲晚。』王勃云:『潦水淨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密齋筆記》)【無功無此文,亦無此語。】
論「落霞」、「孤鶩」一聯最詳者,為《野客叢書》,次則《捫蝨新話》。又王觀國《學林》卷七。【《湛淵靜語》卷 2 王屮〈頭陀寺碑〉「層軒延袤」四句[115]。】
【48:「東坡〈跋歐公家書〉曰:『仲尼之存,人削其迹,夢奠之後,履藏千載。』劉禹錫〈佛衣銘〉曰:『尼父之生,土無一里,夢奠之後,履存干祀。』」(《演繁露續集》)】
四十八:「李德裕〈文章論〉云:『文章當如千兵萬馬,風恬雨霽,寂無人聲。』黃夢升題兄子庠之辭云:『子之文章,電激雷震,雨雹忽止,閴然泯滅。』歐公喜誦之,遂以此語作〈祭蘇子美文〉』云云。」(《齊東野語》卷十)
【李白〈上安州裴長史書〉:「都督馬公曰:『諸人之文,猶山無烟霞,春無草樹。』」】
「尹伊曰[116]:『賊出萬端,詐偽非一,有蕃著漢帽,漢著蕃帽。』」
「柳子厚曰[117]:『嘻笑之怒,甚乎裂眥;長歌之哀,過於慟哭。詎知吾之浩浩,非戚戚之尤者乎?』」
五十三:「舒元輿〈悲剡溪古藤文〉:『九牧士人,自言能文,盈數千百人,下筆動數千萬言,不知其為謬誤,日日以縱,自然殘藤命易甚桑葉。今之錯為文者,皆夭閼剡溪藤之流也。藤生有涯而錯為文者無涯。』」
【84:張洎文用「亢龍無悔」,張佖彈之,因引唐以來文自辨,謂是人臣「慎守免禍」之意:「受寵若驚,居亢無悔。」(《十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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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諧選錄》光緒三十年,醒醉生[118]:
十一、十二兩卷全是舊稿及他人交來之件。
一:
「紀文達與同人遊,至馬王廟,見所懸對聯,上句曰:『左手牽來千里馬』,咸不解其出處。或曰:『應對「前身猶是九方臯」。』因視下句,『右手牽來千里駒』也。」
「李鳳苞字丹崖,初為厘局司事,月才支銀八元。已而,局中委員薦至丁雨生中丞日昌處辦輿圖事。後屢以保舉,出使太西。又經手在伏爾鏗廠購鐵甲船二艘,婪取太多,密存倫敦英國銀行四千磅。」
「威使在北京,凌侮一切,待御者尤苛。一日,車行至僻地,御者捽威下車,批其頰曰:『吾受汝侮至矣!今當辭汝去。汝若置此事者,我亦為汝諱之。汝若不舍,我當徧告人[119]。』威使聞言,思少頃,取銀贈御者,囑勿宣言。御者御威歸,遂別去。」
「江西某知縣奮然曰:『吾當入教。凡辦教案棘手者,以官非教中人也。若官係教中人,則不難矣。』」
「有京官入都者故事,懼關吏訛索,必冒稱文武鄉會試,或取箱中物,悉貯軟包中,以期免。某獨無備,下車簾,足著西人革履,簾外取小旗書曰:『大英國公使署』。門者見之,悚然辟易,車夫遂揚鞭入城。」
「威妥馬姍笑總理衙門云:『各國使臣至,必具酒果,王、大臣以次陪坐,一若以飲食為交涉之要務者。每使臣發一議論,各人以目相視,大臣以目視親王,王一發言,各人轟然響應。一日余至署,眾人相顧,無敢先發一語。余不耐,曰:「今日天氣甚好。」諸人尚不敢言,惟沈某者覺不可默,答曰:「今日天氣果好。」於是王、大臣莫不曰:「天氣果好。」』」【亦見《官場現形記》。】
「日本某甲迂敳,甚愛其女。女甫五歲,某即為作日記,有云:『某日,偶坐父膝下玩耍,因內急,遺矢父膝上。又逾一時,睡去』云云。見者大笑。」
二:
「上官病劇,屬員二人上謁,上官持方示之,且請酌定。一人曰:『大人洪福齊天,必能逢凶化吉。況此醫有名,想不須數日,即占勿藥。』一人曰:『大人明鑒,所賞識之醫,必然穩妥,卑職何敢妄參末議!』上官搥牀大怒,曰:『我生死在呼吸間,汝等猶瞎恭維、混贊頌乎?』」
「丙申後,上海報館始盛。丁酉夏,始有人彙選各報,都為一帙,名曰《集成報》,又有《萃報》。然丙申初春,即有人議及此,且自詡曰:『我之報既精且博,他報可盡廢矣。』一人曰:『然則君又何所資以為報乎?』聞者鬨然。」
「某富人子好游蕩[120]。富人偶以事遠行,招子之友數人至,屬其隨時規勸。富人去後,子飲博狹邪,大喪其資。富人歸,懲責備至,且召前所屬諸人,深怪其相負。諸人俯首無語,一人挺然曰:『吾嘗深言其不,可奈賢郎不省何?』子曰:『實無有。』此人曰:『汝試省憶,我嘗曰:「此等豪舉,在今人實屬罕聞。」是非反言相諷乎?』富人曰:『感君盛意,然豚兒過愚,恨君言時不加一注脚耳。』」【諷諭詩。】
「蓮溪和尚能繪事,飲博漁色,嘗曰:『昔有一僧,持戒甚嚴,年已五十餘。或嘲之曰:「汝自量能成佛作祖乎?何不乘未死,一嘗人間樂趣?」僧然之,因取所積錢,分藏袖中,至妓院,一大足妓携之入房,僧貿貿然以八百文者與之。妓覘其袖中尚有錢,因以臍就之,僧不知也,極口稱:「妙,妙。」妓曰:「尚有錢乎?更有佳於此者。」僧曰:「有。」復以千二百者予之。妓遂推僧使下,曰:「送汝入叢林。」』」
「吾國要人行事不密[121]。張振軒制軍督兩粵時,嘗有進見密陳邊事者,因延入籤押房,屏僕從與言,僅一僮裝烟。客請并此去之,公依其言。稍頃,公忽呼烟,又呼茶。客曰:『如此則難言矣。』因不復言而出。」Cf. 《朱子語類》104。
「陸清獻曰:『本朝大弊:例、吏、利。』郭筠仙曰:『歷朝風氣,皆名利遞嬗:西漢好利,東漢好名,唐好利,宋好名,元好利,明好名,國朝好利。』又曰:『西漢與宰相、外戚共天下;東漢與太監、名士共天下;唐與后妃、藩鎮共天下;北宋與奸臣共天下;南宋與外國共天下;明與宰相、太監共天下;本朝則與胥吏共天下。』」【按陸象山〈與楊守書〉、〈與徐子宜書〉說盡吏胥之姦[122]。《隱居通議》卷十七引之,且云:「使先生覩今日之公人世界,恐又非二書足以盡其情狀也。」(「公人世界」四字即出〈與徐子宜書〉。)】【朱克敬《瞑厂雜識》卷一云:「部胥之權,重於尚、侍,以科比繁多,官不能盡記,高下出入,惟其所為,雖知其奸,莫能禁也。陽湖惲次山先生世臨寓京師時,偶飲酒肆,聞一胥語人曰:『凡屬事者如客,部署如車,我輩如御,堂司官如騾,鞭之左右而已。』世臨心竊怪歎。」】【洪北江《卷施室文甲集‧意言‧吏胥篇第十七》、《通甫類稿》卷一〈胥吏論〉、侯方域〈額吏胥〉。】
「京師五道廟碑文曰:『蓋聞有天地然後有萬物,五道廟者,萬物中之一物也。人謂樹在廟前,吾謂廟在樹後,何則?今將捐款諸君姓氏,開列於後。』」【卷十二載某處關帝廟碑一起云:「廟中有三寶焉,曰鐘,曰磬,曰刀。鐘也者,天下之大本也;磬也者,子擊磬於衛也;刀也,所以誅萬世之奸雄而不崩者也。」崩讀去聲,方言缺壞也。】
「某君憤世嫉俗,著書訐人陰私,無所顧忌,惟不書名姓。或問曰:『君不畏人恨乎?』曰:『彼心中自有解說之語,曰:「不是我。」』」
「凡答臣被召見,恩命尤竺,或綸音及其祖父,則須磕響頭,聲徹御前,乃為至敬。然必重賂內監,指示向來碰頭之處,則蓬蓬若擊鼓,且不至大痛。否則叩至頭腫如瓠,亦不響也。」【《道山清話》:「韓魏公在永興,有一幕官來參。公一見,熟視,蹙然不樂,數月未嘗交一語。儀公乘間問,公曰:『見其額上有塊隱起,必是禮拜,當非佳士。』」】
「越中骨董鋪有毛西河命冊,乃康熙戊寅年京口印天吉推演,時先生年七十八。後又有先生天啟三年十月初五日戌時生。姬人命冊,時年三十二。術者推先生八十五不死,當壽至九十四。先生姬人以子息為問,術者言:『今年不育,則終無子。』七十八歲老翁,尚望生子,可發一笑。又命冊首有泛論一段,『夫陰陽之理』云云,先生批曰:『近日時文家有冒子,不謂批命人亦然,可惡可惡!』批八十五歲上曰:『古人云:「時至即行,原無所懼。」但諸事未了,如何如何?』」
「鄧密 (sic.) 之觀察輔綸一日與人談詩,坐客有江西御史某,以為炫己,劾去之。後遂復入官場,不敢稍及風雅。或又恨其不言,以為輕己,又劾去之。」
「向來優貢皆無出身,朝考後,各遣歸,流俗輕之,為語曰:『恩拔貢、副歲優,黿鼉蛟龍鰍,虎豹犀象狗,江淮河漢溝。』」【此四句見《小瑯環福地隨筆》卷十一選錄。】
「蘇人某晚年得幼子,不慧,嘗對客太息言之。其妻聞之,奔出,戟指而詈之曰[123]:『我原說有一子已足,汝必欲再生一子,日令我服上海某店藥丸。此子乃藥渣變成者,安得慧?』江蘇某藩司時服三鞭壯陽丸,生子皆不肖。或曰:『此實驢、馬、海狗造成,非某公之子也。』吾杭某姓延師課子弟,師憎徒之愚,輒罵曰:『都緣汝祖宗在時,放生太多,怪不得魚、鱉都來報恩。』」
「潘文恭與穆彰阿為軍機大臣,盡以順承旨意為工,時人為對曰:『著!著!著!主子洪福;是!是!是!皇上聖明。』」○
「某君善謔,嘗曰:『君輩遇事,輒責備中外大員,豈知彼等於到任時○,早將不能稱職之故,聲明在案。伊等到任,必有謝恩摺,發刻邸鈔,天下共見。君等不責諸公之庸瑣乎?謝恩摺必自陳「樗櫟庸才」、「駑駘下質」。君輩又責曰:「不能勝任,便當固辭。」則彼因言:「聖恩高厚,勉效馳驅。」』」
「吳中某尚書秉體天閹,五十餘無子。一日,同僚某造見,曰:『何不納妾,為宗祧計乎?』其時旁侍僕從甚眾,某尚書微哂,以手指僕輩曰:『便宜若輩矣!』大笑而散。」
四:
「淮安某君吸雅片,制藝云[124]:『吸鴉片者,為鴉片吸也。』」
「東友某曰:『中國人何似婦人乎!婦人每恨所適非人,或酌量應適何人,從不作自立門戶之計。』」
「有人評一人試帖,曰:『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上句是不解作何語,下句是愈說愈遠了。」
「四川桌 (sic.) 某,相國某之孫也,形體短陋,性甚暴。或為詩謔之曰:『仰面看人面,回頭碰狗頭。』」
「有嘲吳生曰:『君為口天吳,君夫人當是天口吞耳。』」
「初開同文館時,西教習告以須讀四配林。次日集眾問之,皆不記憶,一老者獨能言之。退後,諸少年大譁,曰:『我輩少年不知,汝老者何乃憶之?』老者曰:『我適過四牌樓,怪其聲相同,頗省誦之,固猶能記憶耳。』」
「某君在杭適鄉,見喪家懸一額曰:『泰水其涸』。」
「龔孝拱居滬,落拓不自得,行多詭異。有故人子遠來詣之求丐,龔曰:『我亦乏,不足給汝。汝遠來,當欵汝酒食。』翌日發帖,張燈演劇,故人子私念:『何奢費乃爾?』明日,因復請之,龔曰:『前已告汝矣,何復聒為?』故人子曰:『所求無幾,但望二、三百元,若前日吾丈招飲費,則可矣。』龔怒曰:『天下有二、三百元而向人借貸者乎!何無恥乃爾!』開櫃取三百元畀之,揮使去。」【《射鷹樓詩話》卷首參閱者,有龔昌匏國子生太息,卷四引其論詩,論杭大宗云:「大宗狂比青蓮甚,買賣破銅爛鐵人。」又卷十記與同游西湖。平步青《樵隱昔寱》卷十〈定厂集題詞〉云:「龔瞎本名家瀛,更名橙,又改太息,初字昌匏,又字公襄,改字孝拱,又號刷刺。降西夷,為倀諜。淀園之焚,實其主謀。奇疾二年,自啖其矢,徧體肉落而斃,以伏冥誅。」《越縵堂日記補》咸豐十一年正月十九日。《陳碩甫年譜》道光二年戴望注云:「館定厂舍人家,課其二子。」《安越堂外集》卷五〈書魏塘儻齋老人偶園說後〉:「身華心夷,甘為亂臣賊子,不獨龔瞎也。」丁國鈞《荷香館瑣言》下:「趙惠甫先生曾與孝拱通譜,偶問以:『尊公於金石無撰述乎[125]?』孝拱率爾對曰:『他老人家不懂金石。』」】【民國十年程道一《消閒演義》(《鴉片戰爭文學集》上冊 507-508 頁):「忽見英國參贊維託瑪,同著兩個中國人,一左一右,與維託瑪倂騎而來。前邊這人,年約不過三十來歲,身幹不甚高,生得滿面油光。兩道掃帚濃眉,陪襯著一對三角眼。中懸獅鼻,鼻尖和兩顴好多酒糟,點點通紅,好像狗腎一般。嘴上有幾根黑鬍,七根朝上,八根朝下。身穿一件香色寧綢的夾袍。……就是晚清文豪龔定厂先生的長子龔孝拱,……尤精英文。……這維託瑪本是個英國富豪。我們中國小曲還常唱甚麼『上海有個維託瑪,火輪船一百七八』。……來到中國,寓居上海,……開了一個招賢館,登時就聘為秘書,定給月薪四千金。……嫖得愈加高興,……熱上一個妓女,名喚詩雲。」】【王韜《淞濱瑣話》卷五「龔蔣兩君軼事」(「孝拱……與余交最善。……為孽龍轉世,……好作綺游。……始納一妾,擅寵專房。時繩其美於客前,而尤屬意於雙彎纖小。後又新購一姬,則其愛漸移,棄置別室,不復進矣。與妻十數年不相見,有二子,自杭來滬省親,輒被逐。……有弟曰念匏,……亦不睦。卒以發狂疾死,死時出所愛碑本,其值五百金者,碎剪之無一字完」)。】
五:
「張孝達督粵時,一日見諸州縣。入見者共八客,而客坐左右僅八椅,主位外衹七座,僕人忘,未增椅。一客曲膝頓股,虛作坐形。久之倦忘,畧一轉倒,仰側於地,眾愕然。」
【胡恭壽條,見《二十年目覩之怪現狀》。】
六:
「上虞陳燧有〈村塾賦〉,窮形盡相,有云:『小人國中,自儂居長;蜜蜂窩裹,由我稱王』;『爾其為勞也,如持脫錐而鑿頑石,如策跛驢而涉高崗。』」
「石刻定厂所撰〈孫孺人墓銘〉與文集稍異。」
「某總督閱兵,過某地,供張甚謹,每湯一碗,殺鷄三隻至五隻。而制軍僕人傳語,呵斥曰:『大人不能食,已受餓。』令大恐,亟賂制軍所携庖人,乃知一鷄煮湯,自飲之盡,攙水入釜,睨視令曰:『彼在外,得食汝所作佳湯,將來回署時,我以何物供之耶?』」【《呂氏春秋‧去私篇》:「庖人調和而弗敢食,故可以為庖。若使庖人調和而食之,則不可以為庖矣。」】
「廣州將軍某公,擬送山東某大僚壽聯,召門客入擬之,謂之曰:『句子須畧清雅。』指炕牀後聯曰:『如此甚佳。』門客擬聯曰:『福如東海,重簾不捲留香久;壽比南山,古硯微凹聚墨多。』」【此事亦見《穰卿遺著》卷七。】
「又贈人母壽幛曰『德配孟母』,製者誤倒為『母配孟德』[126]。」
「某君以三語括中國政俗曰:『無政無弊,無家無債,無人無病。』以弊為政,以債為家,以病為人。」
「官訣有三:曰應酬,得失存亡之所繫,全力赴之者也;曰對付,心所不欲,而意有所憚,不能不因緣與之上下也;曰敷衍,神思不注,利害不甚關,聊且塞責而已。三者分明,則身泰、名榮、利專矣。」【當作四:巴結、對付、應酬、敷衍,則□□矣。】
七:
「甲、乙兩州縣,皆辦華洋會審者[127]。甲曰:『我甚欲伸華人,若理曲,則無能為伸,故恨華人理曲。』乙曰:『我苦不能伸華人,若理曲,從而曲之,我有以自解也。理直而不能伸,人將尤我,故恨華人理直。』」
「前年盛傳,凡華人向保險公司保有命險者,以罪至華官署,西人必力為保釋。無賴輩一時喜躍。」
「郭筠仙使歐洲,赴茶會,花翎觸西女頸,奇癢不可耐【《官場現形記》傅二棒椎事】。薛叔芸赴茶會,腹中鬱勃,氣達下部而出,毗婆有聲。某公使赴約,以飽食故,噦噫如雷,眾咸作惡,置匕不食。」【「奇儉」條閻文介之官山西,即《官場現形記》傅理堂命屬官破衣事。「人中」條即《脈望》卷五、《輟耕錄》卷五。】
「西人視娼妓至賤,不得齒於平常婦女。中國則有入門為正之說,至可為嫡妻,受誥封。西妓可裸而跳舞,華妓無論如何下賤,必不能使為之。西教士嘗曰:『妓女不能使裸以媚客者,惟中國耳。』」
「文太守微時,娶一有夫之婦為妾。得志後,妾死,撰〈絳雲小傳〉,極稱其慧秀賢淑,工書善畫,開宗明義云妾自言侍前夫年餘,並未破瓜。」
「同治初,英將戈登至松江,見眾兵擒一小兒至,云是崑山人也,為賊帥養子。戈登憐其稚,使隨己行,携回國,入學堂讀書,名之曰崑山。後為香港巡捕頭,以私收賭規見革,憶老母,至崑山訪得之,厚留金帛而去。陳右銘中丞撫湘,設保衛局,有人荐之,以事未果。後上海設巡捕,招之至云。」【即王文顯之父[128]。】
「林文忠有記人名簿,分題『千』姓第一筆為丿、『古』一、『江』丶、『山』丨四字。」
「道光末年,英軍入揚子江。阮太傅家居,與其徒江壽民等,募貲備盛禮,饋其統領求免。西兵本無意於揚,揚得無恙。已而,洪秀全兵至,江用故策,匪從傍去,不入城。踰時復至,屠掠無異他處。揚民恃有賄,故不遷,被難者愈多。江無以自白,投江死。○時丁儉卿在淮安,亦欲為之,並先以棗子、栗糕、燈籠、鷄子早立登基。聞江事,乃止[129]。」
九:
「德亨利親王至鄂,張制軍燕之,頗歡。燕竟,亨利屏人,與制軍言,曰:『公所撰《勸學篇》譯成英文者,吾已得讀。學問、識見遠越尋常。惟公於西人,尚不免過信。即如日報雖能通消息,然變亂是非,造作語言,甚有本分。此事因報中之言,輾轉釀成者,西國受此累。即如瓜分中國,歐洲諸國,何嘗有此意乎?』」
○「有老儒遣子學西文,頗有聰慧之稱。一日,歸謂父曰:『吾今日始知,孔子果是聖人。』父駭詰其故,則曰:『吾見西書云云也。』父大怒。」
「義和團之事,西人以圍使館、殺使臣為中國罪。辜鴻銘部郎辨之曰:『所謂使館、使臣者,以其兵衛也。若已調兵,則吾國惟以敵兵待之。按之公法,不得謂之使臣也。』」【亦見卷十「記交涉」條。】
「拳事雖不可為訓,然其用意則頗為歐人所驚。數十年來,陵侮我國,中國大臣未有毀身家以當國難者,小臣未有合群力以爭國是者。忽有人焉,挺身而起,不畏死,不避難,中國尚有生人氣焉。」【同卷尚有論義和團一則,亦云其勇。】
○「某君見友讀《通鑑》,曰:『文明人何乃讀野蠻書?』又云:『吾家近極文明,俱已能食牛肉。』」
「六部皆有匾,上書某年諭滿大臣等,宜時至大內某宮,敬謹閲看某朝所立御碑。今各部多失去,存者亦以紙糊之。前某部尚書某公,因署中大堂撤造,乃見之。旋查宮中立碑,係專諭滿大臣,略謂:『本朝君臨漢土,漢人雖為臣僕,究非同族,我子孫須時時省記此意,不可授以大權,但使供奔走之役』云云。嗚呼,深遠矣!」
十:
○「一友見杜詩『公子調氷水,佳人雪藕絲』之句,曰:『唐人已如是文明耶?以公子之尊貴,而敢食氷水耶?雪藕絲意及氷忌廉乎?』」
○「有問售筆者曰:『筆中有狼毫者,何狼也?』曰:『黃鼠狼也。』此人軒渠曰:『異哉!此物生而善放屁,不意死後尚為人放屁不已!』」(李詡《戒庵老人漫筆》8:「中滿腹脹,鎮江張天民醫官傳方云:『食黃鼠狼甚效。』」)
「曾文正信運氣之說,非謙詞也[130]。蓋辦事人於諸事大定之後,恆自覺有此境。大概一事之成,固由籌策布置之善,而其中亦有機緣之湊泊,意外之僥倖。事成而後,覺多由己之力量,歸功運氣。其實是等機緣,本係恆有,然未盡人力,亦不能得之。譬之行軍,忽得上風,敵火不燋,遂得大捷。」
【「採辦軍火雜記」條記軍火洋行賣辦之苦。】
「或曰:『吾國志士講救國者,力詆孔教,何也?』余曰:『君不見小家婦女,稍不如志,則呵佛罵祖,甚且指其祖父之木主而罵之?』」
十一:
「無錫城隍廟戲台聯曰:『是耶?非耶?其信然耶?秦歟?漢歟?非近代歟?』」《小嫏嬛福地隨筆》
十二:
傅蘭雅薄待學生事留學生某君來稿。
「葉崑臣至印度,禁諸一屋,有花園,並派能華語之翟理斯伴之。葉處絕域,甚無聊,以經學授翟。翟為漢口領事署參贊,為同事語及,猶頗敬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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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歌》,墨憨齋主人[131]:
〈敘〉:「今雖季世,而但有假詩、文,無假山歌,則以山歌不與詩、文爭名,故不屑假。借男女之真情,發名教之偽樂,其功與〈掛枝兒〉等。」
〈笑〉:「東南風起打斜來,好朵鮮花葉上開。後生娘子家沒要嘻嘻笑,多少私情笑裏來。」《十二樓》第一種《合影樓》第一回:「但凡調戲婦人,不問他肯不肯,但看他笑不笑;只消朱唇一裂,就是好音。」
〈睃〉:「思量同你好得場騃,勿用媒人勿用財。絲網捉魚盡在眼上起,千丈綾羅梭裏來。」「雙關二意也。余幼時聞得『十六不諧』,其詞頗趣,并記之:『一不諧,一不諧,七月七夜裡妙人兒來。呀,正湊巧,心肝愛。二不諧,二不諧,御史頭行肅靜牌。呀,莫做聲,心肝愛。三不諧,三不諧,瞎眼貓兒拐鷄來。呀,抓得緊,心肝愛。四不諧,四不諧,姐在房中吃螃蟹。呀,縮縮脚,心肝愛【參觀卷二〈姐兒生得〉之九:「海獅縮縮再親親」】。五不諧,五不諧,三歲孩兒搔背來。呀,再上些,心肝愛。六不諧,六不諧,珊瑚樹兒玉瓶裏栽。呀,輕輕放,心肝愛。七不諧,七不諧,外科先生用著鷄蛋來。呀,不要䐑,心肝愛。八不諧,八不諧,扳繒老兒上釣臺。呀,曲曲背,心肝愛。九不諧,九不諧,叫化老兒上舩偷木柴。呀,急急抽,心肝愛。十不諧,十不諧,酒醉人兒坐險崖,呀,莫要動心,心肝愛。十一不諧,十一不諧,傀儡人兒上戲臺。呀,耍得好,心肝愛。十二不諧,十二不諧,算命先生叫怪哉。呀,死了罷,心肝愛。十三不諧,十三不諧,搬碗碟的人兒慢慢來。呀,不要丟,心肝愛。十四不諧,十四不諧,郎在河邊等舩來。呀,渡了罷,心肝愛。十五不諧,十五不諧,耍孩兒撞落油瓶蓋。呀,淌出來,心肝愛。十六不諧,十六不諧,鸚哥兒飛上九層臺。呀,下來罷,心肝愛。』」【《洞玄子》:「求死求生,乞性乞命。」《素女經》:「快欲之甚,身直目瞑。」《金瓶梅》27 回:「婦人目瞑氣息,舌尖氷冷。省過來道:『險不喪了奴的性命!』」《痴婆子傳》卷下:「百體俱酥,樂不能堪,輒昏暈。予曰:『不料死子手。』谷曰:『將為我死,何惜以一死報乎?』」《肉蒲團》第 3 回:「玉香叫道:『我要不好了!』就像大病之人要絕命的一般,未央生也陪她死了。玉香醒轉來道:『我方才死了。』未央生道:『這不叫做死,叫做丟。』」第 10 回:「婦人叫道:『我丟了,我要死了!』」第 15 回:「瑞珠叫道:『心肝,我不止半死,竟要全死了!求你饒了罷!』」《野叟曝言》第 70 回:「『這是丟了,有這個好死,他死的那快活哩!」《女仙外史》第 27 回,月君與剎魔公主說那話兒中滋味,云:「其樂有不可思議,死而復活者。」第 44 回,倭酋與翔鳳交,云[132]:「我那邊的女人,就死十次,也會活的。」餘見 Modern Language Notes, Nov. 1949[133]。】
〈騷〉:「青滴滴個汗衫紅主腰,跳板上欄干耍樣橋。搭棚水鬢且是粧得恍,仔細看個小阿姐,再是羊油成塊一團騷。」
○「真當騷,真當騷,大門前冷眼捉人瞧。姐兒好像杭州一雙木拖隨人套,我情郎好像舊相知飯店勿消招。」【卷二〈打人精〉:「館驛裡鋪陳知道接子多少客。」】
〈弗騷〉:「出名虎邱山倒勿高,第一等快舩倒勿是搖。有意思個拳師勿動手,*會偷漢個娘娘倒勿騷。」
〈無郎〉:「開門看見雪花飛,夜冷天寒牽繫子渠。綿被三重遮勿得我個冷,只要我俚情郎熱肚皮。」
〈次身〉:「姐兒心上自有第一個人,等得來時是次身。無子餛飩麵也好,捉渠權時點景且風雲。」
〈月上〉:「約郎約到月上時,那了月上子山頭勿見渠。咦勿知奴處山低月上得早,咦勿知郎處山高月上得遲。」
〈引葉平聲〉:「郎見子姐兒再來搭引了引。」
「情郎走來面前引一引。」【卷九〈鞋子〉:「郎看見子我,整日在面前引了引,引了引。」】
〈乖〉:「娘又乖,姐又乖,吃娘捉個石灰滿房篩。小阿奴奴拚得馱郎上牀馱下地,兩人合著一雙鞋。」
〈看星〉:「小阿奴奴推窗只做看天上星,阿娘就說道結私情。便是肚裏個蛔蟲無介得知得快,想阿娘也是過來人。」
〈瞞人〉:「結識私情要放乖,弗要眉來眼去被人猜。面前相見同還禮,狹路上相逢兩閃開。」
「人人說我與你有私情,尋場相罵洗身清。你便拔出子拳頭只說打,我便手指子吳山罵洞庭。」
〈失𥨉音忽〉:「直睏到大天光。」
〈孕〉:「來一遭,摸一遭,看看短子布裙腰。只有孕字寫來勿好看,裏頭子大奶頭高。」
二:
〈姐兒生得〉:「姐兒生得好個白胸膛,情郎摸摸也無妨。石橋上走馬有𠍽記認,水面砍刀無損傷。」【李于鱗《滄溟集》卷十二〈夜度娘〉云:「儂來星始集,儂去月將夕。不是地上霜,無人見儂跡。」《七修類稿》卷三十六引諺云:「水上打一棒」,謂「空無用也」。Kissing leaves no mark.】
〈捉蜻蜓〉:「姐兒生得骨頭輕,再來浮萍草上捉蜻蜓。浮萍草翻身落子水,想阿奴奴原是個下頭人。」
〈有心〉:「郎有心,姐有心,思量無處結同心。」
「囉怕人多屋又深。人多那有千隻眼,屋多那有萬重門。」
〈偷〉:「姐兒梳個頭來漆椀能介光,茻音猛俗音。人頭裏脚撩郎。當初只道郎偷姐,如今新泛頭世界姐偷郎。」
〈推〉:「百計千方哄得姐走來,臨時上又只捉手推開。郎道姐兒呀,好像新打個籬笆個一夾得介緊,生毛桃要吃教我那亨拍開來[134]。」
〈身上來〉:「年當晦,月當灾,撞著子情郎正遇巧身上來。郎做子巡檢司門前個朱紅棍,姐做子池裏鮮魚穿子腮。」
〈五更頭〉:「姐聽情哥郎正在牀上呼嘍嘍,忽然鷄叫咦是五更頭。世上官員只有欽天監第一無見識,你做閏年閏月,那了正弗閏子介個五更頭。」
〈醉公床〉:「使盡機謀湊子我裡個郎,聽個外婆借子醉公床。等我裏情哥郎來上做介一個推車勢,強如涼床口上硬彭彭。」
〈立秋〉:「熱天過子不覺咦立秋,姐兒來個紅羅帳裏做風流。一雙白腿扛來郎肩上,就像橫塘人掮藕上蘇州。」
〈長情〉:「結識私情要結識長久好私情,買肉須買坐豚精,摸奶要摸蒸餅奶,親嘴須親紅嘴唇。」
「結識私情難起頭,起子頭來難罷休。我聽你鏡子做子枕頭明明裏介睏,沒要竊盜無油暗裏偷。」
三:
〈怨曠〉:「小阿姐兒無丈夫,二十後生無家婆。好似學堂門相對子箍桶匠,一邊讀字一邊箍。」
「別人笑我無老婆,你弗得知我破飯籮淘米外頭多[135]。好像深山裏野鷄隨路宿,老鴉鳥無窠倒有窠。」(一作「未到黃昏勿敢走,間邊拽拽箇邊拖。」)
〈一邊愛〉:「郎愛子姐哩姐弗愛個郎,單相思幾時得成雙。郎道姐呀,你做著勿著做個大人情,放我在脚跟頭睏介夜,情願撥來你千憎萬厭到大天光。」
〈哭〉:「姐見子郎來哭起來,那了你多時勿走子來。來弗來時回絕子我,省得我南牕夜夜開。」
「姐兒哭得悠悠咽咽一夜憂,那了你恩愛夫妻勿到頭。當初只指望山上造樓,樓上造塔,塔上參梯升天同到老,如今個山迸樓攤塔倒梯橫更罷休。」
〈大細〉:「姐兒養個大細忒喇茄,吃個情哥郎打子兩擊大背花。常言道踏子爺床便得親娘叫,難道我踏子娘床弗是你搭爺。」
四:
〈被席〉:「紅綾子被出松江,細心白席在山塘。被蓋子郎來郎蓋子我,席襯子奴來奴襯子郎。」
〈新〉:「新種個茨菇勿長得根,新開個麵店弗會裹餛飩。新出景闝客還漲紅子臉,那了新開葷阿姐會尋人。」
五:
〈親老婆〉:「天上星多月勿多,雪白樣雄鷄當弗得個鵝。煮粥煮飯還是自家田裡個米,有病還須親老婆。」
「月子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136]。幾家夫婦同羅帳,幾家飄散在他州。」
【〈𣬿屄姐兒〉:「𣬿屄匠人做子𣬿屄床,𣬿屄姐兒嫁子𣬿屄郎。𣬿折子床傍打地鋪,𣬿穿子地皮見閻王[137]。(『見閻王』三字,大可玩。昔人云:『婦人是閻王皂隸,奼童是閻王催批。』正此意。)」(參觀《鶴林玉露》卷十四楊誠齋語好色傷生者曰:「閻羅王未曾相喚,子乃自求押到。」王伯穀《謀野集》卷十〈與梁伯龍〉:「足下尺五虬髯,白如霜,尚沉湎慾海,以為羲和之輪未駛,而加策耶?」)】
〈麻〉:「隔河看見子一團花,走到門前滿面麻。若要隔河聽渠做點私情事,世間那得更個長鷄巴。(十麻九俏,這想是第十個麻子。)」【Cf. 吳炳《畫中人》第四齣。】【參觀吳炳《畫中人》第四齣:「扢搭牙鬍濃纏口,人人道我騷如狗。結鬍盟十友,喜還稱第九。」百回本《綠野仙踪》7 回〈臭屁行〉:「十人相對九人愁」,評云:「其一人不愁者,必氣味尚未到□也。」】
〈孝〉:「姐兒生性怕穿紅,見子介個孤孀娘子打扮得忒玲瓏。常言道若要俏時添重孝,嘿嘿裏心頭咒老公。」
〈唱山歌〉:「千阿哥,萬阿哥,那了再來我裏街前屋下唱山歌。唱得小阿奴奴千葉牡丹花心裏悠悠拽拽介動,好似繡花針撥動疥蟲窠。」
六:
〈夜壺〉:「結識私情像夜壺,無冷無熱捉我半夜裏。姐道郎呀,一遭兩遭弗知應子你多少個急,教阿奴奴肚皮大子好難過。」
七:
〈篤癢〉:「姐兒篤癢無藥醫,跑到東來跑到西[138]。梅香道姐兒拾 (sic.) 了弗燒杓熱湯來豁豁,姐道梅香呀,你是曉得個,熱湯只豁得外頭皮。(松江人謂陰為篤。)」(此歌亦見《貪歡報》第八回,「篤」作「介星」。此回尚有吳歌兩首,一云:「若得武則天娘娘,改了一本《大明律》,世人那敢捉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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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倉書庫叢刻初編》,繆朝荃[139]:
《聖學入門書》,陳瑚:
卷上:「夢寐之中,持敬不懈。程子曰:『人於夢寐間,亦可卜所學之淺深。』省察至此,微乎!微乎!」
卷下:「婦德:夢行善事為一善,夢行不善事為一過。多言多笑,一次為十過。輕露頭面,出行中堂,一次為五十過。不問舅姑夫子,歸甯母家,為三百過。諸親戚家,為五百過。衣服求美麗,一次為五過。罵詈丈夫,一言為三百過;舅姑,其過無量。」
《瑯玡鳳麟兩公年譜合編》,王瑞國:
【《列朝詩集》丁六〈王世貞傳〉云:「敬美有孫曰瑞國,,聞余弇州晚年定論之說,繙閱家集,深以吾言為然。」】
「萬曆三年,長公年五十,有〈答敬美尚寶弟壽詩〉七言長律十五韵,後〈跋〉云:『七言排律一難,十五韵二難,五十壽詩三難,酬答四難。吾弟之秀爽,與老夫之精切,恐著第三人不得』云云。詩刊《前集》中,而〈跋〉惟見家藏唱和手跡卷中。」
「萬曆十六年,長公年六十三,秋榜後與文肅公二書,多古人直道語。家所藏文肅公手書復札,亦有恚詞:『如兄亦為是言,弟復何望』云云。而明歲大司寇之遷,實文肅公在事,為之推轂,前德盛德如是。」
「虛名徒擁,百弊叢滋[140]。《詩》云:『弗躬弗親,庶民勿信。』」
《懺摩錄》,彭兆蓀:
「怕貧比怕賤為難。貧是饑凍切身的事,若怕賤,不過是不安命之故。」
「以恆業餬口,便是『素貧賤,行乎貧賤』道理。」
「家庭骨肉間,只當論恩義,不當論是非。一較是非,則有彼我之見,而爭心生矣。」
「王含谿河帥嘗語我前輩格言,曰[141]:『調和怒裏氣,謹慎喜中言,斟酌醉後酒,愛惜有時錢。』
「小時喜古文,唐人中尤好子厚[142]。後乃深知其難,去而作排偶文字。此則真畏難苟安也。」
《谿山臥游錄》,盛大士:
〈自序〉:「雀燕銖兩不諐乎定式。鳶魚飛躍,頓失其靈機。」
○卷一:「畫有四難:筆少畫多;境顯意深;險不入怪,平不類弱;經營慘淡,結構自然。」
「唐人畫,鈎勒工細,非旦夕可以告成。故杜陵云:『五日畫一水,十日畫一石。』自元四大家出,氣局一變。學者宜成竹在胷,了無拘滯。若斷斷續續,枝枝節節,神氣必不貫注矣。左太沖〈三都賦〉,必俟十年而成。若庾子山之賦〈江南〉,則不可以此為例。」
卷二:「畫以墨為主,以色為輔。色之不可奪墨,猶賓之不可溷主也。」
卷三:「吳梅村先生詩名甲於海內,畫亦不愧大家。余見其條幅篇冊諸作,擬之畫中九友,當在思翁、烟老之間[143]。李長蘅、程松圓尚有避舍處,何況餘子[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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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吉齋叢錄》,吳振棫[145]:
三:「舊時繼母年老,無終養例。康熙九年,浙撫范承謨疏,言知縣丁世淳以繼母老劉年老,呈請終養。吏部議駁,奉特旨允行。嗣後,繼母、生母,皆準終養。」
「臺灣文員知縣以上,年過四十無子者,始準携眷。此例不知始於何時。乾隆四十一年,命停止。」
五:「經筵講義,由翰林衙門擬進題目,欽點某題,由講官撰文。直講官先時熟讀講案,雖設副本,恐臨時有脫誤也。宣講依原文朗誦,不增減一字,而音節抑揚反復,宜得講論口吻。」
六:「勾到犯人情實者,吏目書『斤』(斬也)、『交』(絞也)於其面。」
七:「康熙年間定,祭堂子,漢官不隨往。故漢官無知者。」
「太山碧霞元君廟,舊時派御前侍衛前往進香。京師丫髻山碧霞元君廟,乾隆丙戌,皇太后親詣拈香。今每歲親王往祭。」(又參觀《餘錄》卷六寫太山嶽帝廟及碧霞元君廟香火之盛。)
八:「國初,於明陵皆致祭。惟神宗以用兵之嫌,故定議不之及。順治八年,命祭神宗陵,如十二陵例。」
「朝鮮歲進糯米四十石。查初白〈五月朔日賜高麗米粽恭紀詩〉注:『歲貢百石。』」
「祭祀祝版皆清文,滿官讀祝,須聲音弘亮,高下得宜。贊禮亦清語,習其業者,日夜演贊,累月經年,乃就嫻熟。選充斯職,即獲翎頂。襄贊無誤,多有晉品秩者。京師謔云:『十年窗下苦,不及一聲嘷。』」
九:「殿試有次晨交卷者,更長人倦,防閑不能周。乾隆四十六年,定交卷以日入為度,不給燭。舊時廷試讀卷諸臣,各覓公所分住,地非鎖院,人得自由,三、五日始行進呈。乾隆二十五年,始定會集文華殿衡校刻期竣事之例。」
「舊例廷試策冒十四行,後改八行;卷尾空白十四行,後改十行。至『欽惟』、『干冒』四字,必在行末,則新舊例同。又策式有『臣草茅新進』云云。宗室應試,改用『末學新進』。」
「讀卷官標識優劣有『○』、『△』、『ヽ』、『∣』、『ㄨ』。若標識大相懸絕,察看標識大臣具奏請旨。故第一閱者用『○』,則後閱者不用『∣』;第一閱者用『∣』,則後閱者不用『○』。」
「傳臚後,狀元率諸進士上表謝恩。表式則前一科狀元授之,報以銀五十兩。相傳表文為劉黃岡撰,迄今未嘗改作,錄之以存其式。按繆彤《臚傳紀事》云:『謝恩表舊例前科狀元代作,所以尊前輩,以其知體式也』云云。與近今不同。」
十四:「『氷嬉』,俗謂『跑氷鞋』,不止如《金鰲退食記》所載氷上擲球也。上駕氷牀臨觀。」
「道光初年,御製〈九九消寒圖〉,用『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九字,字皆九筆也。懋勤殿雙鈎成幅,內直翰林諸臣,按日填廓,細注陰晴風雪,皆以空白成字,工緻絕倫。每歲相沿,遂成故事。」
十五:「初定外扎薩克四部落時,以『九白』白駱駝一、白馬八為貢,遂成年例。貢至,宴使臣,曰『九白宴』。宣宗御製詩云:『四偶銀花一駱駝,西羌歲獻帝京囉。』」
十六:「舊時出哨所用氊帳,題曰:『四宜居』,以寒暑風雨皆可避也。」
十八:「萬壽山、玉泉山、香山稱三山。乾、嘉兩朝,翠華不時臨幸,或駐蹕數日。其臨幸時,在何處傳膳、辦事、召對臣工,先一日傳知,俗謂之『挪動』。道光初年間,有春、秋游豫。後四方多故,庫藏漸虛,力行節儉之政,三山遂不復至。」
十九:「十二月封寶前一日,進門聯、門屏。正月下旬,撤去門聯,用白絹錦闌墨書。聯語則乾隆間詞臣撰擬,稿本藏清秘室,備錄於左。」
二十一:「清篆傳自太宗。乾隆間,指示臣工,製為三十二體,命繕寫御製〈盛京賦〉,以垂示後禩。」
二十二:「國語謂獺曰『海龍』。」
「前明江彬等,承日紅笠之上,植靛染天鵝翎為貴飾,貴者三翎,次二翎。兵尚王瓊得賜一翎,自謂殊遇。是翎之名始於明,而植立笠上,與今之曳於冠後,其製迥異。」
二十四:「康熙六十一年萬壽節,江西巡撫王企埥所獻方物,其名甚異,備錄之(內有巴木撒木香巴爾沙摩一瓶、金濟納一瓶等等[146]),見《永憲錄》。」
「嘉慶間,以西洋貢藥賜軍機大臣,有所謂噶几牙油等等,皆康熙間貢入者,年久未詳其用。」【Voltaire, Dict. philos.,
Art. “Cartésianisme”: “… la duchesse de Marlborougth, … dans une fièvre tierce,
ne voulait pas prendre de quinquina, parce qu’on l’appelait en Angleterre la
poudre des jésuites” (Oeur. comp., éd. L. Moland, XVIII, p. 60).】
二十六:「高宗〈盛京土產十二詩〉末曰『溫普』亦作榲桲。」【又見《宛陵集》卷 16〈得沙宛榲桲〉。】
「知時草產西洋,名僧息底斡[147]。高宗有御製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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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鶉堂筆記》,姚範[148]:
一:「《易‧乾》:『然此之理皆可知也。』按『然』字經疏多作如此義,不作轉語。蓋唐人語若是,李善《文選注》多如此。〈聘禮記〉云:『然而不善乎』,〈喪服記〉:『然孝子哭在阼階之下,西面』,皆同。」
【五:「〈洪範‧序〉:『武王勝殷,殺受。』按此語每見之,令人張目。」】
六:「〈淇澳‧序〉:『美武公之德也』;《疏》案〈世家〉云:『武公殺兄篡國,得為美者,美其逆取順守;齊桓、晉文皆以篡弒而立,終建大功,亦其類也。』說經者當如是乎。」(方東樹按:「此唐儒迴避太宗建成元吉事耳。」)
*九:「〈樂記〉:『天理滅矣。』注:『理猶性也。』惠氏曰:『前注云:「理,分也。」《韓非子》云:「理者,物之文也[149]」 ,又曰:「理者,方圓、短長、麤靡、堅脆之分也。」理不作「性理」說。「天理」二字始於〈樂記〉。』」【Cassirer[150].】
十六:「《史記‧陸賈列傳》:『數見不鮮。』《索隱》及劉貢父解均誤。謂數見不煩擊鮮,且即去,對上文『人馬酒食極欲,十日而更』之語也。」(此意見《訂譌雜錄》卷四、《通俗編》卷十三,早見宋康與之《昨夢錄》。)
【二十二:「〔《漢書‧藝文志》〕『孟子十一篇』何云?」(方東樹按:「此何初校,今《讀書記》不載。……此所傳何校《讀書記》多無之。」)】
【二十二:「『儒家者流』,耕南云『流』字當改屬下讀。余按以後云天文者、曆譜者例之,則『流』屬下為長。」(樹案:「彼指其事,此指其家派〔未可混同〕。」)】
二十五:「《漢書‧揚雄傳》息云:『揚、楊、陽三姓各別,人所知也。然《魏志‧楊修》云:「吾家子雲。」又《史記‧功臣表》宰相楊敞,正文作「陽」,注:「亦作楊。」是三字通。』」【「樹按:『吾宗扶南名世舉,號息翁。』」】(按段玉裁《經韵樓集》一篇,又《越縵堂日記》第十冊同治七年九月初四日。)【孫志祖《讀書脞錄》卷六謂:「《漢書‧雄本傳》謂出於晉之『陽』侯。《廣韵》『楊』字注:『又姓』,而『揚』字注不云『又姓』,是古人無从才之『揚』姓。杜子美〈壯遊〉詩『似班楊』及『飛揚』並押。又〈夏日楊長寧宅》詩又曰[151]:『醉酒楊雄宅。』」】
*三十六:「《中論‧治學第一》:『凡學者,大義為先,物名為後,大義舉而物名從之。然鄙儒之博學也,務於物名,詳於器械,矜於詁訓,摘其章句,而不能統其大義之所極,以獲先王之心』云云。範按:自唐、宋以後,學者習為是論。而偉長生於漢季,意乃不為馬、鄭之學所囿,亦可謂超然自得者矣。」
三十八:「錢蒙叟與嚴熊論詩,舉景純〈遊仙〉第二章前六句,云:『吟諷數四,霍然心開……』云云[152]。愚謂此等詩不必不佳,但如牧翁贊歎希有,却未知其眼光落處。大約此老榮古之論,多目瞖邪見所成。」【此言極是。蒙叟因不好高廷禮《品彙》,遂力推《唐詩鼓吹》。夫《鼓吹》一書,專選七律,編次凌雜,了不知宗旨所在。無杜無白,如王維八首、高適一首、岑參一首、張說二首,此外皆中、晚唐人:柳宗元、許渾,以至其李後主、徐鉉。而牽率應酬之作為多,如宋邕之劉阮與天台仙子唱酬、織女牽牛唱酬,無不入選。其果出遺山手與否不可知,非徒選及胡宿已也。蒙叟作〈序〉,乃曰:「探珠搜玉,遺山稱詩,高華鴻朗,激昂痛快,指意與此集符合」云云,直不知是非、不辨皂白語。吳摯甫評點此書,拾其牙慧,亦曰:「所選詩多忼慨激昂、豪邁沉著之篇,與遺山所為詩同條共貫」云云。蓋桐城人學識,惟有南青一人具眼而已。又云:「所選以王荊公《百家詩選》為藍本。」夫所選 95 家,見《百家詩選》者僅 47 家,不知「藍本」之說何據?蓋亦以蒙叟〈序〉中,以荊公、遺山二選並稱,遂附會出此。又穿鑿其編次為有分體格之意,至云:「遺山〈論詩絕〉以柳州為『發源謝客』,故此選以柳為首」云云。夫「發源謝客」指古詩言,豈七言近體乎?妄極矣!】
「鮑明遠〈行藥至城東橋〉,『行藥』見《魏書‧邢巒傳》,即《世說‧企羨篇》之『行散』。」
「陸士衡〈擬古〉,蒙所未喩,其於前人章句,想倍誦有餘,何嘗謂深妙耶?錢受之詆訶李于鱗諸人形撫漢、魏,而舉陸〈十二首〉為善學古人。其徒馮班復云:『翫士衡學〈十九首〉,如捕龍蛇、搏虎豹,急與之角,而不得暇。』一師一弟,直是盲說瞎贊。嚴滄浪云:『陸士衡詩最下。』此說當矣。」
四十:「康樂詩,頗多六代強造之句,音響泎澀。惠休所云『初日芙蕖』,皎然所云『風流自然』,正未易識取。空同之效大謝,放其形跡,遺彼神明。謝〈從斤竹澗越嶺溪行〉詩『思見山阿人,薜蘿若在眼』,清興遐思。空同襲之,云:『聿想山中人,風吹女蘿帶。』按其上下情韵都非,遂成木偶。昔沈啓南倣倪元鎮作畫,以示趙同魯與哲,輒云:『下筆又重。』余於空同亦云。」(按見《四友齋叢說》。)【又四十三。】
「歐公筆力,既不及前人崛奇,其長句多不可人意,且經營地上語耳,乃欲擬太白飛仙耶?〈廬山高〉篇中,四字句俱犯複,『學幻言哤』學究氣,後幅尤覺鼠尾。」
四十四:「凡文字輕利快便,多不入古。纔說仙才,便有此病。李太白詩、蘇東坡文,皆有此患。莊周亦間有之。」
「文字筆瘦多奇,然自是小。如太史公,不須如此。王荊公堅瘦,又昌黎一節之奇。王文可謂惜墨如金。」
「文字須有『入不言兮出不辭』之意。」
「歐公文字,玩其轉調處,如美人轉眼。」
「句字之奇,宋以後大家多不講此,亦是其病處。」
「歸愚以帖括之餘研究風雅,然徒資探討,殊尟契悟。……昧蜜味之中邊,眩寶器之飯色。未得為得,未證為證。禪家所謂『用盡氣力,不離故處』;《淮南》所言【〈主術訓〉瞽師】『有以言白黑,無以知白黑』也。兹選《明詩別裁》亦仍雲間秀水之遺意,而去取未當。」
四十七:「古人以『尊夫人』稱母,如昌黎〈東野墓誌〉、《唐書‧鄭善果傳》。」
「《前漢書‧蕭望之傳》、《後漢書‧宗意傳》,『本朝』對外郡或外國而言。對異代言,始宋人。」
四十八:「今時小兒印紙書『上大人』二十五字,乃舒州白雲守端示郭祥正之〈山頌〉語也。」【已見《蒿厂閒話》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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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詞玉屑》,郭則澐[153]:
一:
「陳迦陵〈贈大西洋人魯君‧滿江紅〉云:『怪怪奇奇,咄咄甚、譆譆出出。經過處、暹羅瘴惡,荷蘭烟密。鶴語定知何代事,麟經不省何人筆。駕崩濤、九萬里而來,黿鼉匹。海外海,光如漆。國外國,天無日。話僬僥龍伯,魂揺股栗[154]。善奕慣藏仙叟橘,能醫却笑神農朮。更誦完、一卷呪人經,驚奇術。』恣意調侃,亦歎欺其捫燭耳。」
「迦陵於逆旅,與杜于皇縱談。于皇言:『首席斷不可坐,要點戲是一苦事。嘗坐壽筵首席,見新戲有《壽春圖》者,名甚吉利,亟點之[155]。不知其殺伐到底,終坐不安。』迦陵亦云:『嘗坐壽筵首席,點《壽榮華》劇,不知其哭泣到底,因作〈賀新郎〉詞記之[156]。』曾忠襄平江南後入覲,兩湖京朝官設歌筵款之。忠襄點《定中原》劇,意以鼓吹中興,不料乃為迫宮事,未終齣即去。」
二:「謝在杭有〈訂徐興公餐荔支‧臨江仙〉詞云:『一騎紅塵飛得到,天香已自消磨。』」
四:曾文正〈辛亥歲除‧浪淘沙〉詞六闋。
五:「項蓮生〈秋夕乘月過虎跑有皁衣高冠者呵禁甚厲問僧乃知諸長史讌試官于此感賦‧滿江紅〉詞:『身賤自遭奴隸辱,心閑好與溪山友。』」
七:「亡友李浪公藏有〈雲郎出浴圖〉,題詞夥。近年落市中,索五百金。有來介者,余笑曰:『惜係雲郎,若為雲娘出浴者,當以千金易之。』其人笑曰:『君於此道,非知音者。』」【冒廣生《雲郎小史》(《青鶴》第三卷第一期起連載)攷陳迦陵與雲郎事甚詳:「雲郎姓徐,字九青。〈出浴圖〉為陳鵠畫,雲穿水碧衫,支頤坐石上。乾隆間有一摹本,為羅兩峯畫。題者七十四人,略見《本事詩》及《蓮坡詩話》。《出浴圖題詠》一名《九青圖詠》,沈太侔覆刻入《拜鴛樓四種》中(第三期)。《茶餘客話》言:『紫雲流落中州,為宋牧仲御車,黃鬚如蝟』云云,誤。蔣永修〈陳檢討傳〉明云:『嬖歌童雲郎,雲亡,覩物輒悲不自勝。』迦陵〈瑞龍吟‧春夜見壁間絃子是雲郎舊物〉、〈摸魚兒‧清明感舊〉(手書稾有自注:『時九青新逝。』刻本刪此五字)。手稾附同人和詞十二首(第五期)。」《西堂外集‧艮齋雜說》卷五亦記迦陵「與紫雲相好若夫婦,以前魚之癖,坐是不得中壽」。】
「翁之潤刊《曝書亭詞補遺‧妓席‧行香子》云:『月下秋娘,燭下冬娘。更多情、花下花娘。白蘋弄水,載取兜娘。過泰娘橋,真娘墓,訪佳娘。桿撥曹娘,羯鼓邠娘。唱瀟瀟、暮雨吳娘。春情不定,一似蟲娘。愛膽娘邊,酥娘畔,有心娘。』李分虎〈好女兒〉云:『掌上團兒,懷裏心兒。翠兒歌、一縷蘭聲細,配錦兒調瑟,金鶯兒囀,拍按紅兒。風颭蠻兒交帶,楚兒舞、學師兒。立花前、當兒行酒,喚香兒去折、玉蓮兒比,勝一分兒。』機杼適合。」
「吳梅村〈西江月‧春思〉云:『嬌眼斜迴帳底,酥胸緊貼燈前。匆匆歸去五更天。小胆怯誰瞧見。臂枕餘香猶膩,口脂微印方鮮。雲踪雨跡故依然,掉下一牀花片。』」
九:「黃天濤愛姬亡,南陽鄧孝威有句云:『休啟疏簾還望遠,朝雲坟在落花中。』迦陵為賦〈念奴嬌〉詞。」
十:「朱和羲〈聽番女康姑彈風琴賦‧念奴嬌〉云:『重門半掩,向簾櫳小立,輕輕彈指』,自注:『番俗門雖半掩,必以指輕彈乃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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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氏演義》[157]:
上:「母者,乳也。字加二短畫,謂之。二短畫象雙乳形。」【《星匏館隨筆》卷三云:「《廣韵》引《倉頡篇》云:『其中有兩點者,象人乳形。豎通者,即音「無」(蓋就隸書說之)。』《五經文字》:『「母」从「女」,象乳形。』是唐人多持此說。」】
「風流者,態度之貌。風者,風味、風規、風格。流者,傳也,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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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輞川詩鈔》,王澐[158]:
卷三〈虞山行〉。卷六〈虞山竹枝詞〉:「莫怪新詩刻燭敏,捉刀人已在牀頭錢岱勳從姬為狎客。」
卷五〈寄懷張子退〉:「四愁伊鬱憑誰語,三戶飄搖室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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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當閣叢談》,徐復祚[159]:
【徐尚有《家兒私語》,見《丙子叢編》。】
一:「禁鼓 1230 聲為一通,3690 為三通。在外更鼓 330 撾為一通,1000 撾為三通。」
*「賜筵食品有寶粧茶食、響糖、纏椀、大銀錠、小銀錠、大饅頭、小饅頭、肉湯、粉湯、像生小花果子油酥、花頭、鴛鴦飯等等[160]。」
「律云:『凡盜賊曾經刺字者,門立小綽楔,高三尺許,署曰「竊盜之家」,令出入匍匐於中,凡遇儒學行鄉飲酒禮時,命長跪階下。伶人戴綠頭巾,腰繫紅褡膊,足穿布毛猪皮靴,不容街中走。」
三:「三吳士子作〈倭房公賦〉,以刺江南提學御史房寰[161]。」
「吳妓黃秀雲最好詩,時陳體方以詩名,吳中秀雲謬謂曰:『吾必嫁君,然君家貧,聘財必乏,能以詩百首贈我乎[162]?』體方信之,為賦至六十餘篇而歿。」
五:「萬歷壬午,南畿解元陸大成有疎族叔名遠,每對人曰:『大成舍姪。』吾鄉有周姓,始與某御史往來,見人輒曰:『我御史如何』云云,人遂呼為『周道長』。未幾,御史卒,則出入一給諫家,又曰:『我給諫如何』云云,人又稱為『周掌科』。浙有劉泰,與夏少卿往來,人問姓字,答曰:『夏少卿之好友。』有沈循與錢都憲往來,人詢其名,曰:『錢都憲是我表兄。』」
六:「文徵明不二色,不履狎邪。與錢同愛友好,而同愛好妓樂,文謂:『不見同愛令人想殺,一見同愛令人氣殺。』同愛亦謂:『不見文令人敬殺,一見文令人悶殺。』」
八:「倭冦」(甚詳,是正茅鹿門所記)。【董斯張《吹景集》卷三〈嘉靖甲寅倭變紀畧〉亦摘刪鈔本記倭冦入吳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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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林詩話》,吳聿[163]:
「華亭船子和尚詩,少見于世,呂益柔刻三十九首於風涇寺。一詩云:『歐冶銛鋒價最髙,海中收得用吹毛。龍鳳繞,鬼神號,不見全牛可下刀。』涪翁屢用其語。」
「昔人有言,詩有三百四病,馬有三百八病,詩病多於馬病,信哉!」
「宛丘道中,逆旅壁間,畫一婦人鞋樣,下題云:『不信但看羊子解,便須信道菊兒姜[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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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師錄》,王正德(皆輯古人論詩文語)[165]:
二〈張芸叟〉:「世謂樂天之文閑和夷暢,任其自然,必得之容易。予今再見樂天藁草,雖四句詩,必加塗抹,有至十數字者,何也?豈其良玉必加雕琢,大匠不敢廢斤斧耶?不然,《魁紀公》應是一揮而成文,不加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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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仙外史》,【呂熊文兆】【《在園雜志》卷二記其人】[166]:
【有劉廷璣品題二十則。每回後,亦偶有劉氏評語,及洪昇評語(《隨園詩話》卷一稱洪昉思〈曉行〉、〈夜泊〉、〈詠燕女〉三詩)。】【《蓮坡詩話》卷中稱其〈題唐六如墓〉二絕,又記《長生殿》事。《全浙詩話》卷 43 引《漁洋》、《蓮坡》、《隨園詩話》等論昉思詩語。】【王晫《松溪漫興》卷六〈觀獵〉七律、卷十〈對雪奉懷周清林〉七絕,皆有洪昉思評語。】【惲格《甌香館集》卷一〈遙同胡生招諸子西湖雅集〉(座客有洪昉思)、卷二〈送洪昉思北游〉。《西河合集》五律卷二〈游佟園〉有洪昉思評,卷六〈送洪昇歸里覲省〉第二首:「天涯原有泪,不用灑離群」,自注:「昇有曲名《天涯淚》。」】【沙張白《定峯樂府》卷首洪昉思柬札。】
【《初刻拍案驚奇》卷三十一即寫唐賽兒事。其夫乃盜被殺,賽兒與道士何正寅奸,以妖術作亂。】【《野獲編》29「妖婦人」條。】
第 1 回:「大士以蟠桃授善財,善財道:『菩薩想是年老健忘了。我兩手合住,再不得開,如何來接桃子?』大士一指,兩手分開,接去桃子。吃畢,仍舊合攏。」
「鬥戰勝佛笑曰:『我這個成佛,猶之乎盜賊做了官,今日撞著了對頭。』」
嫦娥名唐姮。
第 3 回:「唐賽兒賦詩云:『玉螭千古鎮詩書,好似拘方宋代儒。曷不化龍行雨去?九天出入聖神俱。』」
「宋儒講到性理,非影響模糊,即刻畫穿鑿。若夫日用平常,何用設立多少迂板規矩,反疑達權者為踰閑,通變者為失守。」【第十三回,呂律亦斥「宋儒膚見」。】
「孩兒是不嫁丈夫的。」
第 5 回:「鮑母曰:『凡女子一受男子之精,天靈蓋上,就是黑黑一點,所以謂之「點污」。雖修煉到十分,不過尸解,不能肉身升天。女子之經,若一漏洩,更虧元體。學神仙者,要斬斷赤龍。你服我之乳,乃是仙液,所以至今尚無月事。請裴航為林公子傳不洩元陽的妙法,你將來行夫婦之道,雖損元紅,仍為無垢之軀。』」
第 6 回:「大同府妓者柳烟,淫蕩絕倫,號『滿牀飛』。」
「林公子要與賽兒交媾,甚是艱難。就想個法,要與婢子弄弄,當幅活春宮,動賽兒的心。」
「香魂欲化,滾滾情波瀉。賽兒心上想:『男女淫浪是這樣的!我若非鮑太太,也就不免動心。』」
「柳烟蒙胡僧授以鎖陽、攫陽、吸陽之術。鎖者,制之以機,如以含桃餌,猴兒來偷,猝然鎖住。攫者,誘之以訣,如以燕脯餌驪龍,因其善嗜之際,攫取其珠[167]。吸者,感之以氣。」鎖陽、攫陽皆無用,吸陽使公子樂殺,脫陽而死。
【鮑姑、曼尼謔語皆淫褻,豈色心未淨耶?】
【第 8 回:「九天玄女為賽兒講授天書,因城市屋宇不淨,借東海龍宮,移至海邊。」】
第十三回:曼尼乃羅剎女之妹,有蒲葵扇(第七回:「曼陀尼是羅剎女的小姊」)。
呂律御陽子(殆即作者自指)(第二十回呂律有「經天緯地之才,內聖外王之學」)。
第十四回:月君(即唐賽兒)遨遊九州,到處題詩。見曹子建與甄后相偎依,賦詩嘲之曰:「人間為叔嫂,地下作夫妻。」見章、貢二水交流,曰:「此邦女風無節烈。」過滕王閣,曰:「何俗也。」
武則天謂賽兒曰:「朕是個女英雄,爾亦是女英雄。」
第二十七回:「剎魔公主是個處子,道行神通,雖釋迦、老子,也不能勝。」
「剎魔與月君同榻,問道:『我自無始以前,萬刼以後,恆河沙世界之事,莫不知道。唯有那話兒中滋味,却不知是怎樣的?汝是過來人,須與我盡情說說。』月君道:『妹子也只算得門外漢。大抵女子先銷魂而後失精,男子先喪精而後銷魂。男子善淫,則女子之樂更深一層。女子好淫,則男子之樂更超一等。其樂有不可思議,死而復活者。』」
【第二十七回:「剎魔道:『甥女要做個開闢造化的主兒,豈肯隨人脚跟而走?不是我唐突姨母,為恁麼皈依那苦惱的觀音,把自己這樣豪奢門庭,却倒撇下?』曼尼道:『非也。彼釋氏方借我以爭光,非我假彼以生色,猶之乎高才盛名之士,為當事者必欲羅而致之座上。非是干名希譽,求託門牆。』」】
第三十一回:「剎魔公主賦詩云:『一拳打倒三清李,一脚踢翻九品蓮。獨立須彌最高頂,掃盡三千儒聖賢。』看到《牡丹亭‧尋夢》一折,道:『有個夢裡弄玄虛,就害成相思的,這樣不長進女人,要他何用?』」
【三十九:「女秀才(男裝)小解完了,手拏著方絹兒,擦了一擦,撅起雪白屁股來,半截朱門,剛剛與二人打個照面。」】
第四十四回[168]:「翔鳳是久饞的,且嘗嘗海外的滋味,與倭酋交媾。扈三娘的雙刀,不怕林教頭的丈八蛇矛。《後西游記》云:『小行者的金箍棒,竟把不老婆婆的玉火鉗,攪得他撒開了。』倭酋大笑云:『我那邊的婦人,就死十次,也還會活過來的。』」
第五十一回:「奎道人煉滅陽傘,顏色似紅非紅,似紫非紫,帶著些紺、碧、玄。黃的光景。綢子是用男子精、娼婦月經、龍陽糞精、牝牛、雌羊、母狗等胎血染成。又用美人魚的油,塗在上面。美人魚性最淫,仰浮水浪中,張開陰戶(!),乘流而行,遇蛟龍便與交合。」【黃曾源〈庚子紀事十三首〉云:「少女占艾張穢傘」,自注:「時傳西什庫有陰八卦,故攻打不下。又言老鬼有一傘,乃婦女陰戶 360 個所製成者。」】【華學瀾《庚子日記》六月 27 日:「洋人有『萬女旄』一具,以女人陰毛編成,……義和團神皆遠避。」高枏《庚子日記》7 月初 6 日:「豫老先生亦確信……陰戶為傘之說。」】
第五十四回:「小西洋國貢自鳴鐘、風琴。」
第七十回:「劉通與連黛交(『聲嘶嘶魂渺渺,春水波闌多少。真如兔杵搗元霜,玉臼偏生圓小』),女秀才與柳烟兒皆看得站不住(『雲雨雲雨,兩兩花心滴水』)。柳烟道:『奇得緊,把我看飽了,竟不餓。』女秀才道:『我却看餓了,覺心嘈。』」【《肉蒲團》第十四回:「玉香看出來的淫水,比弄出來的淫水更多。不但褲子不乾,連一雙凌波小袜都濕透了[169]。」】
第 91 回[170]:「鳩摩羅什弟子火首毘耶那頂上噴出火燄,剎魔主揭起翠霞裙,端端正正,將數千年荳蔻含葩的玄竅,對著他泥丸宮發火所在,盤膝坐下。頭陀覺著火力漸消,心甚驚訝,却有一胞滾熱的溺,淋淋漓漓,腦門透進一股香氣,骨軟筋酥,縮做一堆。剎魔主取出身邊軟玉紅香夾袋,把頭陀裝在裡面。頭陀棉軟,像沒骨頭的。」
【第 97 回:「太孛夫人法寶,一名水精珠,珠中有一紅竅,蘊射烈火。一名赤瑛管,辰砂結成,管端有紅竅,射出水銀。一乃水中之火,一乃火中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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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語陽秋》20 卷,葛立方[171]:
一[172]:「老杜感時對物,作詩多用『自』字,如〈日暮〉詩云:『風月自清夜,江山非故園。』言人情對境,自有悲喜,而初不能累無情之物也 。」【參觀《尺牘新鈔》卷四卓發之〈與丁叔潛〉言重過舊館,已成荒墟:「人言聲無哀樂,此地亦當無哀樂耳。」】
「左太沖〈詠史〉詩:『志若無東吳。』杜甫〈觀安西過兵〉詩:『談笑無河北。』東坡亦云:『已覺談笑無西戎。』王維之『虜騎千重只似無』,則拙矣。」
「元微之〈去杭州〉詩云: 『房杜王魏之子孫,雖及百代為清門。』用老杜〈丹青引〉。」
二:「方干詩清潤小巧,或者取之太過。語言重複,有以見其窘也。」
【《清波雜志》謂《陽秋》駁沈存中論「竹影金瑣碎」一條,誤以子瞻為子美。】
「高適〈上陳左相〉云:『天地莊生馬,江湖范蠡舟。』但莊子謂『天地一指,萬物一馬』。〈送崔功曹赴越〉云:『隨爾食鱸魚。』〈送李九赴越〉云:『蓴羹余舊便。』余攷漢吳縣隸今會稽郡,以鱸魚作越用,亦無傷。」
三:「作詩貴彫琢,又畏有斧鑿痕;貴破的,又畏粘皮骨[173]。劉夢得稱白樂天詩云:『郢人斤斵無痕迹,仙人衣裳弃刀尺。世人方內欲相從,行盡四維無處覓。』」
「東坡在儋耳時,余三從兄延之,擔簦萬里。坡誨之曰:『天下之事, 散在經、子、史中,不可徒使,必得一物以攝之,然後為己用,意是也。不得錢不可以取物,不得意不可以用事[174]。』」【亦見《梁溪漫志》卷四胡蒼梧記東坡教葛延之語,後半云:「世人寫字,能大不能小,能小不能大。我則不然,胸中有個天來大字。」】
十一:「白樂天號為知理,而仕宦升沉之際,悲喜係之。」
「李白〈贈王歷陽詩〉意在隱遁,〈行路難〉意在進為。流行坎止,何常之有?」
卷十二:「李白有得於佛。」
十四[175]:王維畫〈孟浩然行吟圖〉,并題其上云云。
十五:「書生作文,務強此弱彼,謂之尊題[176]。白樂天在江州聞商婦琵琶,曰:『如聽仙樂耳暫明』;在巴峽聞琵琶,云:『絃清撥利語錚錚。』後作〈霓裳羽衣歌〉,乃曰:『湓城但聽山魈語,巴峽惟聞杜鵑哭。』乍賢乍佞,何至如此?退之美石鼓之篆,至以羲為『俗書』,亦強此弱彼之過也。」
「王維因鼓〈鬱輪袍〉登第,而集中無琵琶詩。畫思入神,而集中無畫詩。豈非藝成而下不欲言耶?抑以樂而娛貴主,以畫而奉崔圓,而不欲言耶?」
「永叔〈見楊直講女奴彈琵琶〉云:『雖然可愛眉目秀,無奈長飢頭項縮。』而倒殘壺得酒之詩,亦有『小婢立我前,赤腳兩髻丫。』梅聖俞和作云:『公家八九姝』云云,則永叔非誠語。時已為內相,長短句皆富艷,不至以赤腳婢污尊俎也。」
十七: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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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常生〈序〉:「北海鄭君箋《詩》『願言則嚏』,則曰:『俗人嚏,云人道我』;注《禮》『夏后氏以楬豆』,則曰:『齊人謂無髮為禿楬。』」【《文海披沙》卷二:「《釋常談》一書,作者不著名字。援引蕪陋,極可笑,至以鵝為右軍,筯筋為趙達等,皆謬誤不經,似村學究所為。觀其引『負荊』一段語,真打鼓上場人說話也。」《四庫提要》卷 126 亦申《披沙》之說,謂:「如謂夫婦不睦為參閱商,戴帽為張蓋云云,齊東之語,展卷皆是。」】【黃溍《日損齋筆記》:「《續釋常談》最號詳博。『按』、『酒』二字,出《儀禮注》,乃遺而勿及。」】
一:「《北史‧和士開傳》:『一日快活敵千年。』《七脩類稿》引桑維翰云:『居宰相如著新鞵襪,外面好看,其中不快活也。』(常生案:白居易詩『快活不知如我者』,又『別有優游快活人』。)」
「《晉書‧范宏之傳》:『感其提拔之恩。』(常生案:《南史‧衡陽公諶傳》、《庾子山集》。)」
二:「《集韻》:『膯,他登切,吳人謂過飽曰膯今轉為都騰切。』」
「《說文》:『槶,匡當也。』《朱子語類》作『腔當』。」
三:「〈檀弓〉:『公父文伯之喪,內人皆行哭失聲』,注云:『內人,妻妾』,非專言妻也。《周禮‧內宰》:『則會內人之稍食』,注謂『九御』。〈內小臣〉:『正內人之禮事』,〈寺人〉:『掌內人之戒令』,皆謂『九御』[178]。《南史‧蔡景歷傳》、杜甫失、張祜詩中『內人』,皆指宮人。《教坊記》:『妓女入宜春院,謂之「內人」。』梁簡文〈詠內人晝眠〉,又〈夜遣內入還後舟〉之類,皆謂妾御。」
「吳人稱僕之子為『家生子』,《漢書》注:『奴產子,猶今人云家生奴[179]。』白樂天【〈南園試小樂〉】詩『蒼頭碧玉盡家生』,柳子厚〈與蕭翰林書〉『家生小童』。(常生案:『免驪山徒、人奴產子』見〈陳勝傳〉。)」【《水滸》61 回李逵扮啞道童,吳用曰:「且是家生的孩兒。」】
五:「《漢書‧霍光傳》、〈王莽傳〉之『素食』,皆指不葷食,與《詩》『不素食兮』異義。《儀禮‧喪服‧傳》:『既練,始食菜果,飯素食』,鄭注:『素猶故也,謂復平生時食也。』」
聽事:「今人所謂廳也,蓋官府聽事之所。《吳志‧諸葛恪傳》、《晉書‧謝奕傳》等。」
【混堂:「《至正直記》:『薩天賜〈混堂〉詩:「一笑相遇裸形國。」』」】
【孔平仲《珩璜新論》「俗所謂平善,亦有所出也」云云,凡十條(「俗呼『抽替』,見《南史‧殷淑儀傳》。」《恒言錄》卷五云:「今《南史》作『通替』,要其義不異。《癸辛雜志》:『李仁甫作木厨十二枚,每厨作抽替十二枚。』」】
六:「范成大有〈雪中送炭與龔養正〉詩【《石湖詩集》卷 27】。(常生案:石湖又有〈大雪送炭與芥隱〉詩【《石湖詩集》33】:『不是雪中須送炭,聊裝風景要詩來。』)」
「王介甫〈即事〉詩:『麗唱仍添錦上花』,雁湖注:『錦上添花,俚語,公未必本此。』(常生案:山谷〈了了菴頌〉【《豫章黃先生文集》卷 15】:『又要涪翁作頌,且圖錦上添花。』)」
「劉後村《大全集》詩卷十六〈丁未春〉第三首:『道是生薑樹上生,不應一世也隨聲。暮年受用堯夫語,莫與張程幾個爭。』(常生案:《伊川語錄》:『邵堯夫臨終時,只是諧謔。某往警之,答曰:「你道—————,我也只得依你說。」』)」
「俗語多出於釋氏語錄,如『弄巧成拙』龐居士、『竿木隨身,逢場作戲』鄧隱峯、『拋磚引玉』趙州等等。」
《老學厂筆記》、《七修類稿》、《香祖筆記》:俗語出於詩句。錢竹汀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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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船錄》,范成大[180]:
上:「大峩山頂有泉,煮米不成飯,但碎如砂粒。萬古氷雪之汁,不能熟物。余前知之,自山下携水一缶來,財自足也。」
下:「酆都縣平都山仙都道觀有晉、隋、唐三殿,隋殿後壁十仙像,豐臞妍怪,各各不同,非若近世繪仙聖者一切為靡曼之狀也。」
「瞿唐水僅能沒灩澦之頂,盤渦散出其上,謂之『灩澦撒髮』。人云如馬,尚不可下,況撒髮耶!」
「黃牛峽。上有洺川廟,黃牛之神也。廟背大峰,峻壁之上,有黃跡如牛,一黑跡如人牽之。廟門兩石馬,一馬缺一耳,東坡所書歐陽公夢記及詩甚詳。至今人以此馬為有靈,甚嚴憚之。」
「雲繞山腹則雨,雲翳山頂則晴。俗云:『廬山戴帽,平地安竈;廬山繫腰,平地安橋。』此語可與『灩澦如象,瞿唐莫上;灩澦如馬,瞿唐莫下』為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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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波雜志》,周輝[181]:
【《桐江續集》卷 24〈十月二十二夜三更讀清波雜志至五更〉云:「著此者為誰?未欲斥氏某。金陵三不足,奎聚天地剖」云云。】
二:「士大夫於馬上披涼衫,婦女步通衢,以方幅紫羅障蔽半身,俗謂之『蓋頭』。籠餅、蒸餅之屬,食必去皮,皆為北地風埃設。汴都細車,前列數人持水罐子,旋洒路過車,以免埃𡏖蓬勃。江南堦衢皆甃以磚,與北方不侔。」
「蔡京懷姦固位,王黼百方欲其去,乃取旨,遣童貫偕其子攸往取表。京失措,自陳曰:『上恩未報,此二公所知也。』左右聞京併呼其子為『公』,莫不竊笑。按晁錯更漢令,錯父曰:『公為政,口語多怨公。吾去公歸矣。』」(《古今黈》論稱父為「公」。)【黃生《義府》卷下謂〈陸賈傳〉「無久慁公為也」,「公」亦「呼其子」。】
三:「挽詩自古皆五言,至嘉祐末方有為七言者。」
四:「致惠山泉,未免瓶盎氣。用細沙淋過,則如新汲,號『拆洗惠山泉』。」
六:「王黼奉敕撰〈明節和文貴妃墓志〉云:『妃齒瑩潔如水晶』,『六宮稱之曰「韻」。』宣和間,衣著曰『韻纈』,果實曰『韻梅』,詞曲曰『韻令』,乃梁師成為鄆邸倡為此讖。」【參觀《古今黈》卷八論司空圖。】
七:「山谷在南康落星寺,一日凭欄,忽傳坡亡,痛惜久之。已而顧寺僧,拈几上香合在手,曰:『此香匾子,自此却屬老夫矣。』」
八:「王荊公與宋次道同為三司判官,時次道出其家藏唐詩百餘編,託荊公選其佳者。荊公乃簽出,俾吏錄之。吏每遇長篇字多,倦於筆力,隨手削去。荊公醇德,不疑其欺也。」【王定國《聞見近錄》:「魯直嘗問荊公:『世謂《四家選詩》以歐、韓高於太白耶?』荊公曰:『不然。陳和叔嘗問四家之詩,乘閒簽示和叔,時書史適先持杜集來,而和叔遂以其所送先後編集,初無高下也。』魯直問和叔,和叔語同。」(《漁隱叢話前集》卷 6 亦引此,又引《王直方詩話》、《鍾山語錄》李白詩「十首九說婦人與酒」、《遯齋閑覽》論品第有無意義,卷 36
引《遯齋閑覽》、《西清詩話》論《百家詩選》。《後集》卷十六評荊公此選「高為不及,卑復有餘,適中而已」。)】【《東觀餘論》卷下〈跋百家詩選〉:「王公所選,蓋就宋氏所有之集而編之,適有百餘家,非謂唐人詩盡在此也。其李、杜、韓詩,可取者甚衆,故别編為《四家詩》。而楊氏謂不與此集,妄意以為有微旨,何陋甚與!」《滄浪詩話‧考證》斥荊公此選尤詳[182]。】【《邵氏聞見後錄》卷 19 至謂《百家詩選》「乃群牧司吏人定」[183]。】
九:「洪駒父、王性之集《侍兒小名》。士大夫昵裙裾之樂,顧侍巾櫛輩得之惟艱,或得一焉,不問色藝如何,必極美稱,名浮於實。豈故矜炫,特償平日妄想,不足則誇爾?或謂『若把西湖比西子,淡粧濃抹總相宜』,『總宜』之名為佳,特恐無敢承當者。」【可與《紅樓夢》「兼美」為對。】
「煇家與宗室通婚姻,常赴其招。庖饌三字:『爛、熱、少』。」
十一:「米元章回人書,親舊有密於窗隙,窺其寫至『芾再拜』,即放筆於案,整襟端下兩拜。」
【十二:「呂榮義〈影妻椅妾〉。」】
《別志》:
上:「士有墨癖者,愛護甚至。梅霖月,至垂於腋下,行步若環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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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力記》,調露子,《琳琅秘室叢書》[184]:
「夫角力者,宣勇氣、量巧智也。兵陣之權輿,爭競之萌漸。」〈述旨〉
「相搏」、「相撲」、「相㩌」、「角觝」、「角力」〈名目〉。
「有見〈題牆上畫相撲者〉曰:『愚漢勾却白漢項,白人捉却愚人骹。如人莫辨輸嬴者,直待牆隤始一交。』」
「舊說角力人多不識字,而性強,庶〔?〕事言『我能』。曾顧人作書曰:『欲寄剳針五條。』問寫字漢曰:『汝「針」字怎生作?』曰:『金旁作十。』曰:『須為我作大「針」字。』『蒸』字是也。旁聞絕倒。」〈雜說〉
(觀文理及記字,乃五代宋初人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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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齋筆記》,謝采伯[185]:
一:「『以、准、皆、各、其、及、即、若。』王元澤以此八字該括法律。」
二:「程泰之《攷古編》云:『唐太宗𫊤鬚可掛弓。』杜詩謂:『中有美少年,𫊤鬚十八九。秦王時在坐,真氣驚戶牖。』是𫊤鬚乃太宗。而《太平廣記》李靖遇𫊤鬚客,又別是一𫊤鬚。」
三:「劉方叔致語云:『東坡道人筆下無一點塵氣,小范老子胸中有十萬兵機。』」
四:「《管子‧弟子職》曰:『凡置飲食,鳥獸魚龞,必先菜羹[186]。』注云:『先菜後肉,食之次也。』」
「汪端明應辰請聞人倅:『阜民食牛百葉。』謂見《周禮》注『脾析』。」
五:「李主好佛,太祖遣僧為間,號小沙彌,導以奢侈,著乾紅袈裟,李主云:『佛亦莫不如此。』小沙彌云:『陛下不讀《華嚴經》,不知佛富貴。』此逛敵語也。庸僧不知出處,拈出作話頭。」
「淨慈寺畫壁女像,眼多遭剔去。或曰:撲錢者以塗錢面,則撲者不滿。又曰:倡家取雜粉中,則色媚。又曰:點茶以蠱客者。」
「或曰:齋之用乳,是僧家欲啖之肥蔬腸。余曰:佛西方聖人,其俗[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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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艇齋詩話》,曾季貍[188]:
「呂東萊喜誦晏叔原小詞『無處説相思,背面鞦韆下』,以為有思致。然此語本義山詩『十五泣春風,背面秋千下』。」
「韓退之〈雪〉詩『未能裨岳鎭,強欲效鹽梅』云,〈筍〉詩『從橫公占地,羅列暗連根』云云,皆譏時相,非徒作也。」
「《潘子真詩話》載王光遠〈廬山詩〉云:『明朝山北山南路,各自逢人話勝遊』,極佳。」
「前人論詩,不知有韋、柳,論字不知有楊凝式。至東坡而後發此秘,以韋、柳配淵明,凝式配魯公,真有德於三子也。」
「山谷浯谿碑詩有史法,古今詩人不至此也。張文潛浯谿詩比之,真小巫見大巫也。潘邠老亦有浯溪詩,思致深遠,呂東萊甚喜之。雖不敢望山谷,然當在文潛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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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昌齡《西遊記》[189]:
〈楊東來評‧總論〉:「昌齡嘗擬作《西廂記》,已而王實甫先成,昌齡知無以勝,遂作是編,以敵之。」
第一齣:〔劉洪〕「合有一拳財分。」
〔陳光蕊〕「娘子,灰頭草面不打扮,儻或江上遇著相知朋友,怎生厮見?」
第二齣:〔夫人〕「雖然是木漆匣, 看承做竹葉舟。 則要穩穩當當, 渺渺茫茫, 蕩蕩悠悠。兒呵!趁著這一江春水向東流,離了上源頭,則願你有下場頭。」
第三齣:〔夫人〕「師父,你那血書曾將來麼?塵昏了老絹帛,金黃了舊血痕,這的是一番提起一番新,與我那十八年的淚珠,都徵了本。俺孩兒經卷能成事,陳光蕊呵!你說甚文章可立身!」
第五齣:〔尉遲恭〕「往常時領大軍,今日個拜國師,英雄將生扭得稱居士。」
〔婦〕「小人是個開洞的,求法語咱。」〔唐僧〕「陰無陽不生,陽無陰不長。陰陽配合,不分霄壤。豆有豆畦,麥有麥壠,豆麥齊栽,號曰雜種。咦,能將夫婦人倫合,免使傍人下眼看。」
第七齣:〔唐僧〕「善哉,善哉!離了長安,行經半載。如今無了馬站,只有牛站。近日這牛站也少。」〔驛夫〕「師父,再行一月,前面是驢站。再行一月,是狗站。再行一月,是砲站。六根木柱,做一個架子,一根長木做砲梢,梢上一個大皮兜,根上墜鐵錘一萬斤。使臣到,一交捽番,把繩子綁了入砲兜,一榔椎打動關棙子,一砲送十里遠。」〔唐僧〕「說得怕起來!怎得一匹長行馬?」〔木叉〕「奉我佛法旨,將火龍化作白馬,送與唐僧去。」【按「狗站」見《輟耕錄》載高麗以北事。】
第八齣:〔觀音〕「老僧為唐僧西游,奏過玉帝,差十方保官,保唐僧沿路無事,寫了文書畫字。」
第九齣:〔孫行者〕「四方神道怕,五嶽鬼兵嗔。六合乾坤混擾,七冥北斗難分,九天難捕我。小聖弟兄姊妹五人,大兄齊天大聖,小聖通天大聖,三弟耍耍三郎。金鼎國女子我為妻,玉皇殿瓊漿咱得飲。我盜了太上老君煉就金丹,九轉煉得銅筋鐵骨、火眼金睛、鍮石屁眼、擺錫鷄巴【第十一折、第十七折、十九折同,惟第十一折『鷄巴』作『臟頭』】。我偷得王母仙桃百顆、仙衣一套,與夫人穿著。今日作慶仙衣會也。小聖一斤斗,去十萬八千里路程,那裡拏我?我上樹化作個焦螟蟲,看他鳥鬧。」〔李天王〕「兀那那吒!你與眉山七聖大搜此山,必要拿此胡孫!」〔觀音〕「老僧特來抄化這胡孫,壓在花果山下,待唐僧來,著他隨去取經。」
第十折:〔山神〕「漢明帝佛始來中國,唐太宗僧初入外夷。」〔行者〕「兀那裏和山神說話的,敢是唐僧師父?我叫一聲,師父救弟子咱! ……好個胖和尚!到前面吃得我一頓飽,依舊回花果山,那裏來尋我!」〔觀音〕「今次休起凡心。我與你一個法名,是孫悟空。與你個鐵戒箍、皂直裰、戒刀。玄奘,你近前來!這畜生凡心不退,但欲傷你,你念緊箍兒咒。」
(黃風山銀額將軍攝劉大姐,行者救之。)
第十二折:〔紅孩兒上哭科〕〔唐僧〕「善哉善哉!深山中誰家個小孩兒,迷踪失路?行者,與我馱著。」〔行者〕「山林中妖怪極多,不要多管!」〔唐僧〕「你這個胡孫,又不聽我說!定要你背他!」〔行者作背不起科、丟下澗科〕〔沙和尚〕「師兄禍事,吃那小孩兒拏將師父去了!」(世尊將缽盂壓紅孩兒,其母鬼子母來鬥。紅孩兒原名愛奴兒。)
第十三齣[190]:〔猪八戒〕「某乃摩利支天部下御車將軍,潛藏在黑風洞裏。」〔裴海棠燒夜香〕「足下是誰?」〔猪〕「小生朱太公之子。往常時白白淨淨一個人,為煩惱娘子呵,黑乾消瘦了。想當初漢司馬、唐崔護,都曾害這般的症候,《通鑑》書史都收。」
第十四折:〔行者〕「這座山不知有多少高?待我去量一量。好高山!我且阿一堆尿。兀那黑漢子,在山半腰裏,伴著個人。我且聽他說甚麼。」〔猪〕「你唱一個,我吃酒。唱個〈念奴嬌〉。」〔行者〕「我著你吃個大石頭!」
第十五折:〔猪做摸科〕「呀,好粗腿也!」〔行者〕「喒正是細棍逢粗棍,長槍對短槍。」〔做打猪走科〕〔火龍〕「報報,師父吃那魔軍攝去也!」
第十六折:(二郎神與行者合鬥猪不過,放細犬捉之。)
第十七折:〔女人國王〕「千年只照井泉生,平生不識男兒像。見一幅畫來的也情動,見一個泥塑的也心傷[191]。」〔做抱住唐僧科〕〔行者〕「娘娘,我師父是童男子,吃不得大湯水,要便我替!」〔女王〕「不是我魔王苦苦害真僧,如今佳人個個要尋和尚。」〔扯唐僧科〕「俺兩個後殿去來!」〔諸女做捉番孫、猪、沙,發科〕(韋馱救唐僧。)
第十八折:〔采藥仙〕「火焰山委實形勢險。」〔行者〕「我一胞尿,溺也溺死了他!」
第十九折:〔行者〕「弟子不淺,娘子不深,我與你大家各出一件,湊成一對妖精。」〔鐵扇公主〕「這胡孫無禮,忒輕薄也待如何?不索交兵,敢著他隨風一扇,扇了渡江河。」
第二十折:(觀音命雷公、雨師滅火焰山。)
第二十一折:〔唐僧〕「此處是佛國了,你到前面,不要妄開口說話。不比你相殺倒容易,禪機却怕人。」〔行者〕「你道我不省得《金剛經》,我也常聽師父念『過去心不可得』云云,怎的不省得?你且賣一百文胡餅來,我點了心呵,慢慢和你說經!」〔貧婆〕「你道要點心,却是點你那過去心也?見在心也?未來心也?」【本《五燈會元》卷七宣鑒事。】〔行者〕「我原有心來。屁眼寬,阿掉了也!」【《金瓶梅》33 回,陳經濟失鑰匙,金蓮道:「小孩兒家屁股大,敢吊了心?」83 回,金蓮罵秋菊道:「你敢屁股大,吊了心也怎的?」】
〔貧婆〕「你正是明醫了三十載,暗換了一城人。」【“If the doctor cures, the sun sees it; if he kills, the earth hides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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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卓吾批評琵琶記》[192]:
【臧晉叔《負苞堂文選》卷三〈玉茗堂傳奇引〉云:「《琵琶》諸曲,頗為合調,而鋪敘無當,如〈登程〉折、〈賜宴〉折,用末、淨、丑諸色,皆涉無謂。陳留、洛陽相距不三舍,而動稱關山萬里;中郎寄書高堂,直為拐兒貽誤。何繆戾之甚也!」〈荊釵記引〉云:「《琵琶》多學究語耳。瑕瑜各半,于曲中三昧,尚隔一頭地。」】【《笠翁偶集》卷一「密針線」條亦云:「元曲之最疎者,莫過於《琵琶》。」卷二「變舊成新」條亦舉其漏洞,并改寫「尋夫」。】
第二折:「不合以淨脚扮蔡婆,易以老旦為是。不然因子辱母,為人子忍乎[193]?」
「『一則以懼』,人子心上事,緣何對著年老雙親說出?」
「嘗有村學究以『白酒紅人面』課生徒者,卓老代對之曰:『黃金黑世心』。」
第三折:「院子不合及此〔『好一位小娘子啊』云云〕。或出老姥姥、惜春姐之口,則不妨。大抵贊牛氏的白,合在女子口出。」
【〔花紅柳綠,猫……[194]】
第四折:「『孝』奈何說『名』〔『功名爭似孝名高』〕?可笑,可笑!」
「或曰:『娶親兩月,年紀極大也只有三十,緣何母親便八十了【第十三折復云】?還改為六十餘方是,不然世上沒有五十生子之事。』有理,有理。」
「據蔡婆見識,當是聖母。為俗人所辱,竟以淨扮。卓老之意,蔡公太俗,合扮淨去。」
「〔『你若錦衣歸故里,一靈兒終是喜』〕放屁。」
第六折:「若令牛太師有子,以女求婚者,又不止此矣。」
第八折:「〔考試題目〕太戲,不像。」
「戲則戲矣,倒須似真;若真者,反不妨似戲也。」【邵經邦《弘藝錄》卷首:「詩之景,在於不可名狀,所謂似有而無,似真而假。」(十二則又二九則。)】
第十二折:「〔媒婆以斧為招牌,曰:『告相公:《毛詩》云[195]:「析薪如之何」』〕後人解經,都是這媒婆。嘗欲集《媒婆講章》一部,以盡漢、唐、宋來諸家未及也。」
第十九折:「〔『百歲姻緣萬事足』〕却有一件不足,大老婆就到了。」
第廿四折:「〔『欲待使人逕去,又怕老相公知道』〕殺才!不孝子!難道差一人回去,他也來禁著你?就禁着你,大丈夫難道便為他禁了?可恨,可恨!」
第二十七折[196]:「〔山神助趙女〕這裡天何等近!緣何別處又遠?」
第三十一折:「〔『何必顧此糟糠婦,焉能事此田舍翁』〕真是牛矣!如何放出牛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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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月亭記》[197]:
第三十五折[198]:王瑞蘭:「只道你小鬼頭(蔣瑞蓮)春心動也。」【《西洋記》第十一回呂純陽。】
第三十六折:「三女成姦,二女皆因頭女起;兩口為呂,上口不如下口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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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漢英《黃粱夢境記》[199]:
第七折:〔油花〕「西去拿風捕影,東來揑霧摶沙。言語沾糖帶蜜,衣裳補絹黏紗。當舖是吾箱籠,名妓是我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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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枏《想當然》[200]:
【《書影》卷一謂出其門人邗江王光魯漢恭手,託次楩之名以行。】
第四折:「冷颼颼衣薄風知縫。」譚友夏評:「『知』字唐人佳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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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西廂昇仙記》[201]:
第二折:〔紅娘〕「我與君瑞雖有一摟之私,不過桑中之會耳。我小姐雖是四德兼全,只這『容』字有虧。若隄防著我,甚麼緊要?全不想,若非紅娘多方玉成,不知張君瑞許久何方去了!跣足的趕獐,穿履的吃肉,忒殺心也。」〔張〕「費許多寤寐反側之思,當極盡繾綣綢繆之樂。」〔鶯〕「酒已闌了,日將晡了。我和相公回去罷。」〔張〕「下官興猶未盡。夫人倦時,可先回去。下官再停一刻,何如?」〔鶯〕「怎忍你一人在此!須要同回去才是。」〔作挽生科〕〔紅〕「咳,相公辭小姐先回,有意存焉。你怎生逼他同回?好恨,好恨!」
第四折:〔琴童〕「件件俱全,只少尊妣。尊妣尊妣,紅娘最美。思他想他,情不得已。夜夜夢遺,時時馬起。」【《禪真逸史》21 回:「這女人渾身脫剝,赤著兩片精皮。少年子弟見了,個個豎起旗竿來」── “marquer
midi”[202]。】〔法聰〕「難逢難逢,便在寺中。要作代柯,無如法聰。白鏹何從使,緇衣我亦豐。小徒未老還堪用,他山嬾去攻頑石。我意惟思打鐘,豈不聞『衣輕裘,朋友相與共』?」〔琴〕「自己妻子,如何與人共得?」〔聰〕[203]「豈不聞『夫妻如衣服』?若許我沾些染指,管教著你成就嬌紅。」〔琴〕「若做如此勾當,家兄便是王七了。」
第十一折:〔法聰〕「空敲月下門,難滅心頭火。要破他戒,有何難事?我和你打從地洞爬進,近前摟住,有何不可?」〔琴童〕「此計甚妙!但行事之時,你做個君子,我做個野人。」〔聰〕 「爬地洞,你先進。如用之,則吾從先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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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長城《可儀堂文集》[204]:
一:〈萬物化生說〉:「吾將謂人亦化生,可乎?曰:可。由身以推,及於始祖,皆胎生也。由始祖以推,及於始生之人,曰化生。蟲與虱,一日而一化。鳥獸草木,數百年而一化。人,至大而至靈之物也,十萬年而一化。故知人之化生,可以知『乾父坤母』、『民胞物與』之說。」
二〈坐懷辨〉:「不亂可矣,而坐懷則非女子所可受也;不亂可矣,而坐懷則非他人所可學也。坐者見於外,亂者辨於內。既坐矣,亂與否,孰從而知之?他人不得窺,女子或自諱,亂與否,吾又孰從而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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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淏《雲谷雜記》[205]:
1:「鴻鵠高飛遠翔,所恃者六翮也。背上之毛,腹下之毳,無尺寸之數[206]。去之滿把,飛不能為之益卑;益之滿把,飛不能為之益高。不知門下左右客千人者,有六翮之用乎?將盡毛毳也。」(《說苑》古乘對趙簡子語──《新序》固桑對晉平公語畧同。)
《史記‧宰予》「與田常作亂」蓋誤讀《左傳》哀十四年,誤以闞子我事附會。《東坡志林》、子由《古史》,皆未探本。
「山谷蘭説蓋讀《離騷》以誤本《玉篇》說之[207]。《玉篇》誤本『畹』字注云:『三十步【當作畝】』,山谷不悟。」【《湛淵靜語》卷一駁胡元任延山谷之誤。】
2:〈石鼎聯句〉駁晦菴之說「晦菴所謂『或者』,即吳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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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升《朝野類要》[208]:
一:「有罪之人朝見,如與免『把見』則仍舊穿執,謂之『裹見』,唯加武士簇擁也。」
「『滿散』者,終徹也。毎遇聖節生辰,宰執赴明慶寺,預先開啓祝壽道場。至期滿散畢,賜宴。」
二:「職慢位顯謂之『淸職』,職緊位顯謂之『要職』,兼此二者謂之『淸要』。」
「戲謂第五甲末名為『擔榜狀元』[209]。」
三:「后妃親屬該恩得官者,謂之『捧香恩例』。」
「親王南班之婿,號曰『西官』,即所謂郡馬也,俗謂『裙帶頭官』。」
「脚色」:「初入仕,必具郷貫、戸頭、年齒、履歴,若注授轉官,則又加舉主,有無過犯。崇觀間即云不係元祐黨籍,紹興間即云不係蔡京、童貫、朱勔、王黼等親屬,慶元間即不是偽學[210]。」
四:「勅令格式,謂之『海行』。蓋天下可行之義也。」
「蠟彈」:「以帛寫機密事,外用蠟固,陷於股肱皮膜之閒,所以防在路之浮沉漏泄也。」
五:「聽勅」:「在朝大臣或被臺章,或先乞出,則一面搬出國門,於寺觀中安泊以待命。」
「被責者,最重為『送甚州羈管、編管』,稍輕為『安置』,更輕為『居住』。」
「神廟置宮觀之職,以代退閒之祿。雖曰提舉主管某宮觀,實不往供職也。故奏請者,多以家貧指衆爲辭,降旨曰依所乞,差某處宮觀任便居住。惟在京宮觀,不許外居。」
「選人使臣,則監岳廟及宮觀之次等也。」
「庫務差遣人及投軍人,須遠視目力,喝其指數,謂之『打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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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有此理》[211]:
〈序〉:「逢場作戲,見景生情。」
卷一〈諧富論〉:「人具畜形,為富者相。《相經》有之曰:『變馬、驢形者富。』」
卷二〈昏嫁辨〉:「粵客揚言於眾曰:『吳中俗例,民間子女不昏亦不嫁。前鼓吹,後旌旗,列銜牌而過者,非大學士、尚書、侍郎、內閣中書,即都督府、藩臬、道、府、州、縣也。』」
〈人龜辨〉:「直謂之『汙閨』也。」
卷三〈廣絕交文為友人之室人難產而作〉:「可以寡交,可以淡交,可以神交,可以面交,而獨不可以勢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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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豈有此理》[212]:
〈序〉:「未能免俗,聊以解頤。」
卷二〈色謔〉:「好色難,好好色尤難。」
〈駁奇偶混數〉:「吳人於忌諱之說,講究獨嚴。凡吉禮用物從偶,喪禮用物從奇。吉日之媒妁、賓相、奩具、簡帖、器皿,無一不從偶;喪禮之明器從奇,僧道、旌旛、衾服、楮錁,無一不從奇。然新人之吉衣五事,曷不增而為六?抑或減而為四也?靈幃之銀燭雙輝,曷不增而為三?抑或減而為一也?規尺寸而求之幾何,不使髮白者染脂而道賀,面赤者傅粉而弔喪耶?」
〈譬解解〉:「東郭有乞兒,行歌於道。或哀之曰:『子服腐矣,何以衣?』曰:『譬如袒。』『子屨蔽矣。』曰:『譬如跣。』『子羹殘而炙冷矣。』曰:『譬如飢。』『子病矣。』曰:『譬如死。』『子病而死矣,則又何說焉?』曰:『譬如不死。』」
卷三〈登坑詩〉:「清虛藏府融渣滓,濃郁波瀾膩汁漿。布袴脫時春鳥喚,木樨開處後庭香」;「或有先聲通下氣,也將正色配中央」;「坎深遲落千錘硬,竅窄孤懸一練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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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廷訥《投桃記》第十齣〔潘用中以胡桃投黃小姐〕旦[213]:「我曉得他的意兒了:團圓天作合,堅固此為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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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記》[214]:
第八齣:「恩人相見,分外眼靑:仇人相見,分外眼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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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正原本紅梨記》[215]:
第九齣:「逞著口中三寸,免了頸上一刀。這叫做慷他人之慨,風自己之騷。」
第十五齣〔錢夫人試謝素秋心,問道〕[216]:「你小小年紀,就想從良,敢是說差了?」批曰:「門前冷落車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不是小小年紀,却待何時?此問太呆!」
第廿三齣:〔趙汝州〕「有這等樣美人,便覺功名、富貴盡皆輕了。就把一個狀元撇在街上,小生怎耐煩別了那人,遠遠去拾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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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鞋記》[217]:
第二十六齣:「二騙子,一名牛皮,一名羊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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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浦記》(柳毅傳書事)[218]:
〈題橘浦記〉:「讀《橘浦記》罷,拍案大叫曰:『人耶畜生?畜生人耶?人畜生耶?劣畜生,畜生人耶?勝人,畜生勝人耶?畜生人,劣畜生耶?咳!』慧山葉晝醉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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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簪記》[219]:
第十齣:「好收拾作家腔調。這等沒擔兒相思你去別處挑。」【第十九折[220]:「一個內家腔調。把往日相思一擔兒抛。」】(《紅梨記》第六折:「好個老實的社家子弟」,批云:「社家猶言作家。」)
第十四折:「前日有一位相公,被我師父夾臉噀了八百八十口噀唾。抹乾十七、八碗。」
第十六折:「只看你笑臉兒來相問。我也心裡聰明。臉兒假狠。口兒裡裝做硬。待要應承。這羞慙怎應他那一聲。」
第十八折:陳妙常詞:「松舍淸燈閃閃,雲堂鐘鼓沉沉。黃昏獨自展孤衾,欲睡先愁不穩。一念靜中思動,遍身慾火難禁。強將津吐嚥凡心,爭奈凡心轉盛。」
「前日月下,我親見觀音菩薩說道,你平日念佛,功德將滿,只少得一百多聲,祥雲就來接你上天去。人頭上有些私債,未曾討得;養下的猪羊鷄犬,未曾賣得;有幾個相識和尙,捨他不得。因此故意不念完了。」
第二十一折:「愁甚麼?把人丢下就是。休說那風流,一霎時忘却綢繆。敎我黃昏獨自,等得月轉西樓。將人便丢。那些個見你情兒厚。從今莫忘神前呪,今夜情難罷手,怎能彀閏一個更兒相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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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箋》第七齣[221]:「常言說的好:有心來拜年,端午也不遲。」】
【第十三齣:〔引子〕「姜三棗四水連鐘,煎至八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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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燈謎》第十五齣[222]:「這鼓兒時常笑我,他道是:『不通!不通!又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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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笑記》[223]:
第十六折:「明人點頭會意,愚人棒打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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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魚記》[224]:
第十五折:「面皮好似梅天,頃刻一十八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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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情》[225]:
第八折:「不好了,門前一個戴巾的,十三點度了(傷心跌倒于地)。」【宋人則謂痴為「九百」(《後山詩話》)。「俗謂精神不足為『九百』,豈以一千為足數耶?(《可談》卷三)」《愛日齋叢鈔》卷五引證尤詳,謂陳無己、朱彧云云;《項氏家說》謂:「九百,草書『喬』字」;東坡戲書「彭祖八百歲,其婦哭之,以九百者尚在」,李方叔以俗語為怪,東坡曰[226]:「張平子〈西京賦〉:『小說九百。』」《張氏可書》載:「米南宮書屏風,徽宗賜銀 18 笏,元章對中使言曰:『且去奏知,知臣莫若君,臣自知甚明。』如此再四。中使歸奏,上大笑,蓋十八笏九百兩也。」《夷堅丙志》卷十一「李鐵笛」[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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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拂記》[228]:
第三折:〔紅拂〕〔為越公府侍婢時〕「奴家情耽書史。性好兵符。每聞喚聲。好不耐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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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香記》[229]:
第八折:「莫信直中術,須防人不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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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香記》[230]:
第五折:「那謝公〔桂英假父〕雖是出身微賤,倒親近斯文,知書達禮,識高見廣。」〔湯玉茗評:「老龜不比尋常丈人。又如此之龜,真世所罕。」〕
第八折:〔謝婆〕「逞僂儸,把你兩個鴛鴦,一去留一個。自古道:娼家門庭是四下迷魂陣,三重綿裡針,兩行真果淚,一片脫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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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鳳記》[231]:
第四折:「陷害忠良,如秤鈎打釘,拗曲作直;模稜世事,如蘆蓆夾囤,隨方就圓。」
第二十一折:「常人有言:未過江要做千僧功德,過了江把和尚就煮來吃。」(陸采《西廂記》第二十五折:「過江許了千聲佛,到岸煮吃了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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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廂記》,陸采(較李日華作尤俚穢)[232]:
第五折:「輪迴酒」尿、「黃龍湯」糞。
第六折:〔法聰見鶯鶯脚印〕「我和尚遇婦人,脚湯也把飯來澆,怎不去連泥咬?」
第十折:〔孫飛虎云:〕「奪了鶯鶯來,大家割了一塊肉,分散五千塊。」〔把都兒云:〕「這使不得!大家分一夜,五千夜再轉。」參觀《西游記》七十四回:「那唐僧的肉,也不多幾斤,也分不到我處。」
第十九折:「倘得橘皮一片吃,此生不忘洞庭山。」【《金瓶梅》第三回[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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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鷄肋編》,莊季裕夏敬觀校本[234]:
【勞格《讀書雜識》卷十一引宋人著作中,涉及季裕事。】
上:「有一絕云:『欲識為人賤,先須看四般,飯遲屙屎疾,睡易著衣難。』」
「游師雄,長安人。范丞相得新沙魚皮,煮熟,剪以為羹,一分可作一甌。食既,范問游:『味新覺勝平常否?』答曰:『將謂是䬪飥,已哈了。』蓋西人食麵,幾不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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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捫蝨新話》[235]:
卷一:「一道人說《論語》『子釣而不綱,弋不射宿』云:『聖人本無心於取物。『釣而不綱』,示其貪則取之也;『弋不射宿』,示其動則取之也。戒世之貪得與妄動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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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點頭》[236]:
卷十:「王從事夫妻到了下處,見地方落得不好,又可怪臨安人家房屋,只要門面好看,裏邊只用蘆葦隔斷,塗些爛泥,刷些石灰白水,所以間壁緊鄰,不要說說一句話便聽得,就是撒屁小解,也無有不知。」(《醒世姻緣》91 回。)【E. Partridge, A Dict. of
Catch Phrases, p. 262: “You can hear them change their minds.”】
卷四:「方氏丈夫死去,雖說倏忽三年,這被裏情趣,從冷淡中生出熱鬧來,擒之不著,思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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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雜識》[237]:
六:《庾開府集》:「〈哀江南賦‧序〉云:『新野有生祠之廟,河南有胡書之碣。』吳箋未詳。按《元和姓纂》卷六:『庾會為新野太守,百姓為之立祠。支孫庾告雲為青州刺史,羌胡為之立碑。』」
《河東先生集》:「卷十二〈故弘農令柳府君墳前石表〉云:『庾河南受命黜陟。』按『河』字疑當作『何』,『南』字衍,見《新唐書‧陸贄傳》。」
十一:《南窗紀談》:「《提要》云:『不著撰人名氏。』案據《施元之注東坡詩》卷十五〈送顏復兼寄王鞏〉詩,則作者為徐度。」
十二:《南澗甲乙稿》補文四篇,疑〈京鏜回生日啓〉為羼入。
《歐陽圭齋集》補遺目。
《危素集》補遺目。
《鐵崖漫稿》(《東維子集》所無)、《楊鐵崖文集》(《東維子集》有,《鐵崖漫稿》所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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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院》,朱京藩[238]:
第三齣:馮二娘「自到馮家為媳婦,滴醋。今朝來歪刺骨,阿惡。」丫環「怎的叫做阿惡?」丑做咬丫環一口諢介「咬他一口,咬做阿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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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湖亭》[239]:
第六折:尤少梅開「青果行」(按即今之水果鋪,故曰「百般果品盡堪誇」:櫻、梅、枇杷、福橘。)
第十折:「俺顏伯雅,爺生娘養,一般眉眼。待我把鏡兒照一照,或者照一些好處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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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蕩》[240]:
第六折:〔秋漢卿〕「午間飯吃得過飽了些,覺得有些飯討力,不免去睡他一覺。」
「財多身弱,福至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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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焚餘》[241]:
二:「稽首慈雲大士前,莫生西土莫生天。願為一滴楊枝水,洒作人間並蒂蓮。」
三:「春衫血淚點輕紗,吹入林逋處士家。嶺上梅花三百樹,一時應變杜鵑花。」
四:「新粧竟與畫圖爭,知在昭陽第幾名?瘦影自臨春水照,卿須憐我我憐卿。」
六:「冷雨幽牕不可聽,挑燈閒看牡丹亭。人間亦有痴於我,不獨傷春是小青。」
十一:「百結迴腸寫淚痕,重來惟有舊朱門。夕陽一片桃花影,知是亭亭倩女魂*。」
〈與楊夫人書〉:「夫屠肆菩心,飢狸悲鼠」;「朝淚鏡潮,夕淚鏡汐」;「結縭以來,有宵靡旦,夜臺滋味,諒不殊斯。何必紫玉成烟,白花飛蝶,乃謂之死哉?」
【支如增〈小青傳〉:「疾益甚,水粒俱絕,日飲梨汁少許,然明妝冶服,擁襆欹坐,雖數暈絕,終不蓬垢偃臥也。忽一日,語老媼云:『傳語寃業郎,覓一良畫師來。』師至,命寫照,寫畢,攬鏡熟視,曰:『得吾形矣,未得吾神也,姑置之。』師易一圖進,姬曰:『神仙矣,豐采未流動也。昔杜麗娘自圖小像,恐為雨為雲飛去,豐采流動耳。』乃命師且坐,自與老媼扇茶鐺,或檢圖書,或整衣褶,或代調丹碧諸色,縱其想會。久之,命寫圖。圖成,極妖纖之致。笑曰:『可矣。』」】【《圖書集成‧藝術典》822 載明人無名氏〈楊幽妍別傳〉,即仿〈馮小青傳〉。】【《柳亭詩話》卷五:「〈小青傳〉乃支小白戲撰,而詩與文詞則卓珂月、徐野君為之。離合其字,『情』也。余與野君為忘年交,自述於余者如此。李舒章〈彷彿行〉云:『小青之墓徒青青』,又絕句曰:『孤山不見小青墳』,則謂實有其人矣。谷霖蒼學使瘞一夭婢於放鶴亭側,土人戲指為小青墓,過客紛紛題詠。」施潤章《蠖齋詩話》記陸麗京言馮小青乃「馮具區之子雲將妾也」云云。】【《碧城仙館詩鈔》卷三〈小青曲〉。】【《露書》卷四采小青詩七首,……者,皆在其中[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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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棒》[243]:
第三齣:「做引鳳仙人,偷得幾隻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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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金榜》,阮大鋮[244]:
第四齣:〔諸僧購狗肉食之〕「說狗子具佛性,真個不差[245]。今日與俺們這樣飽食一頓,與那捨身喂虎一般。」
第三十一齣:番語〔占城、真臘、三佛齊、爪哇〕「啞名細薦秦精劣先發菹勦媽細砌茫擠前欣忖告」(俺們是占城、真臘、三佛齊、爪哇四處王子,虔心請教),「還西抹拱拱押綱」(煩師父講講《易經》),「摃哈」(更好),「荒哈俏幾廳俏」(方好朝見天朝)。【《桐江續集》卷 26 有〈為張都目題爪哇王侯將相圖〉七古,述其國事土產頗詳,末云:「得此詩料吿者誰,滕良伯父乃吾友。」周密《志雅堂雜鈔》卷上「諸玩」條述爪華國燈盞[246]。《元史》、《明史》皆訛曰「爪哇」,小說亦然,如《初刻拍案驚奇》卷二:「把那一點勃勃的春興,丟在爪哇國去了」,卷 30:「枉自許多風流俏倬,談笑科分,竟不知撩在爪哇國那裏去了」,《二刻》卷一:「眼見得這一紙在爪哇國裏去了。」】【《墨憨齋定本雙雄記》第三折倭眾唱〈北清江引〉二調(「多奴未納恝打俚,法古法古計」云云,「挨里番助山山水」云云),則皆日本語(引《日本考》逐字譯之)。】
「師父乃皇甫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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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紅記》[247]:
第十二折:「打辣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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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逢春》[248]:
第三折:「夜夜尋我,不去便惱。正是晦氣,撞著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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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縧》[249]:
第三十折:「真是胖子過夏,插翅也飛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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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心記》[250]:
第三十四折:「晚老婆的尿,好澆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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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桃夢》[251]:
第十二折:「向陽花木,近水樓台。」
第二十三折:「那情兒亂如春草,短於春夢,薄似春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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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幽閣文娛》,鄭元勳超宗[252]:
【觀其評語,知為倪鴻寶弟子,故選鴻寶文甚多。其游戲之作,疑頗有……者。雖曰所選為小品,然如黃石齋〈平夷賦〉、〈矯輕警惰文〉及鴻寶……命之類,皆非遊戲文章也[253]。】【鄭被揚州士民寸斬事,詳見《明季南略》卷一高傑則,亦見《揚州畫舫錄》。杜于皇《變雅堂文集》卷七(民國廿四年汪氏刻)〈記茅止生三君詠〉謂茅以方密之、鄭及己為「三君」云云。】【杜于皇《變雅堂文集》卷七(民國廿四年汪氏刻)〈記茅止生三君詠〉謂茅以方密之、鄭及己為……,亦見《揚州畫舫錄》[254]。】
俞彥〈荔支行〉:「嘗見荔支圖,不見荔支樹。荔支生閩海,無事等閒去。忽作幻化想,想為禁近吏。上書詈權貴,夕貶遠惡地。地是楓亭驛,官乃驛丞是。……馬戶咸失色,匍匐前致詞:驛丞勿鞭笞,家有好荔支。一樹結千子,正當子熟時。……一飽三百顆,傲語舍中兒[255]。」
宋珏〈于通譜中見俞容自少卿荔支行走筆戲作五十四韵柬之〉:「俞公晚好事,垂涎及荔支。願貶楓亭驛,甘作驛丞卑。妄意荔熟日,端坐飽噉之。事有謬不然,傾耳聽我詞:楓亭閩孔道,迎送無停時。……及至荔支熟,苦情公不知。驛庭只四樹,樹古半枯枝。每歲貢上官,皆派丞往齎。歲有熟不熟,上官循舊規。……伺候烈日中,暍死敢言疲。門吏急使用,乃得進丹墀。不然香氣變,色味復差池。小則受箠楚,大則冠袍禠。」
魏學洢〈訴父寃書〉:「悲夫!開口告人非難,無人可告之為難也;屈膝拜人非難,無人可拜之為難也。伯夷有難,豈於陵陳仲所能救哉!」
虞淳熙〈雲棲蓮池祖師傳〉【《虞德園先生集》卷 9】:「王侍郎宗沭問:『夜來老鼠唧唧,說盡一部《華嚴經》。』師云:『貓兒突出時如何?』或問師:『何不貴前知?』師曰:『譬如兩人觀《琵琶記》,一人不曾經見,一人見而預道之,畢竟同觀終場,能增減一齣否耶?』」【《憨山老人夢遊集》卷十四〈雲棲蓮池弘大師塔銘〉亦記此二事,全本虞〈傳〉。】
[1]《手稿集‧中文筆記》第四冊 315-392 頁。315 頁下脚註:「原本尺寸:168 × 261mm」。據范旭侖〈錢鍾書著作考異〉,大本(二十三)為「《魚眼鼠鬚錄》第五冊,三十年上半年又一九五五年」。
[2]《中文筆記》第四冊 317-23 頁。
[3]「入道之期」原作「入道之年」。
[4]〈西厓歸自桂林訪予長水不值而去三首‧之二〉。
[5]「十二首」前原衍「第」字。
[6]《浪語集》卷十六〈上殿劄子三〉:「人主為社稷計,惟恐不得好名之士。人人皆好名畏義,則人主所欲為者,無不濟矣。」
[7]《中文筆記》第四冊 323-9 頁。
[8]「這個」原作「言個」。
[9]《捫蝨新話》卷十「儒釋迭為盛衰」條:「文定曰:『儒門淡薄,收拾不住,皆歸釋氏耳。』」
[10]「順理而應」原作「順理而動」。
[12]「多」原作「分」。
[13]《中文筆記》第四冊 329-30 頁。
[14]《中文筆記》第四冊 330-1 頁。
[15]「清新」原脫「新」字。
[16]「微」原作「疑」,「不」原作「最」。
[17]《中文筆記》第四冊 331-2 頁。
[18]「李彤」原脫「彤」字。
[20]〈遺任子淵省元六首〉、〈與任子淵運使〉。
[21]「一月空回長者車,報人問疾遣兒書。」
[22]「提壺醒眼看人醉,布穀催農不自耕。」
[23]「布穀不稼不穡,巧婦無褐無衣。提壺不可挹酒,絡緯匪來貿絲。」
[24]「啼烏」原作「啼鴉」。
[25]《內集》卷三〈次韵王荆公題西太一宮壁二首‧之一〉「人間北看成南」任註。
[26]「灘頭」原作「灘得」。
[27] 重出於 332 頁眉,「鳴」原作「聲」。
[28]《內集》卷十五〈贈李輔聖〉「交蓋相逢水急流,八年今復會荊州」任注。
[30] 重出於本頁行間。
[31]《中文筆記》第四冊 333-5 頁。
[32]「四六話」原作「四六語」。
[33] 李劉〈賀丞相明堂慶夀并冊皇后禮成平淮冦奏捷〉:「南方之強歟?北方之強歟?風移俗易;東夷之人也,西夷之人也,氣奪膽寒。」
[34] 劉克莊〈賀傅侍郎掛冠〉。
[35] 闕名〈賀宰相冬啓〉。
[37] 汪藻〈除授謝舍人啓〉。
[38] 汪彥章〈除編修謝宰相啓〉:「居類痿人,知未嘗於忘起;敢圖朽木,時亦及於向榮。」
[39] 楊萬里〈除吏部郎官謝宰相啓〉。
[40] 方岳〈謝除禮兵部架閣添差制幹〉:「謂此曹宜束髙閣,請竢太平;矧多病欲歸故廬,自知坎𡒄。……芍藥揚州,嘆已老三生之杜牧;桃花春觀,笑重來前度之劉郎。」
[41] 危稹〈除武諭謝丞相〉。
[42] 劉克莊〈除江東憲謝丞相〉,「不與」原作「不以」。
[43] 洪咨䕫〈運使到任謝政府〉。
[44] 李劉〈除成都漕就任謝史丞相〉。
[45] 陸游〈知嚴州謝王丞相啓〉。
[46] 陸游〈福建謝史丞相啓〉:「知者希,則我貴矣,何嫌流俗之見排;加之罪,其無詞乎,至以虛名而被劾。」「士」原作「人」。
[47] 陸游〈謝梁右相啓〉:「學徒盡力,徐而察之,則鷁退飛;仕已冥心,非敢後也,而馬不進。」
[48] 陸游〈謝周樞使啓〉:「念兹積譴,雖擢髮而有餘;察彼眾讒,亦吹毛之已甚。」
[49] 陸游〈謝施參政啓〉:「尚無漂母,哀王孫而進食;況有故人,憐范叔而贈袍。」
[50] 陸游〈謝王宣撫啓〉。
[51] 方岳〈兩易邵武軍謝廟堂〉:「縱自臥上床,使客臥下床,未除豪氣;然君處北海,寡人處南海,胡涉吾疆。」
[52] 闕名〈敘復謝沈相啓〉。「一千歲」原作「一千年」。
[54] 王子俊〈免解謝參政〉。
[55] 王子俊〈代曽宰改正過名謝周參政〉。
[56] 蘇軾〈謝賈朝奉啓〉。
[57] 李劉〈謝列郡太守以上賀生日〉:「憐絳縣老人之生甲,贈黃絹幼婦之受辛。」
[58] 王邁〈上鎦經畧啓〉。
[59] 李劉〈通浙西袁安撫啓〉。
[60] 洪咨䕫〈漕通安制使啓〉。
[61] 林外〈上漕使啓〉。
[62] 趙鼎臣〈推官與交代啓〉。
[63] 林外〈赴任與簿啓〉:「至如詣習主簿,或謂其徒看三十年之書;但願識韓荊州,人有所弗羨萬戶侯之貴。」
[65] 方大琮〈回莆田知縣〉。
[66] 洪适〈答張縣尉狀〉:「鼓琴有山水意,未易知音;擲地作金石聲,自應擊節。」
[67] 孫覿〈馬迹上梁文〉:「木居士安能為福,亦又何求;土偶人自得所歸,於焉是息。」
[68] 劉克莊〈宴吉倅王實之〉。
[69]《中文筆記》第四冊 335 頁。
[70]《中文筆記》第四冊 335-6 頁。
[71]《中文筆記》第四冊 336 頁。
[72]《中文筆記》第四冊 337 頁。
[73] 同上。
[74] 同上。
[75] 蘇軾〈湖州謝上表〉:「知其愚不適時,難以追陪新進;察其老不生事,或能牧養小民。」
[77]《中文筆記》第四冊 337-8 頁。
[78]〈曉出〉。
[79]〈題蔣山草堂〉。
[80]〈七夕後一日諸公携酒見過〉。
[81]〈江上待客不至〉。
[82]〈送汪彥章〉。
[83]「新仲」原脫「仲」字。
[84]《中文筆記》第四冊 338 頁。洪亮吉《更生齋文乙集》卷三〈金秀才學蓮三李齋詩序〉,「望」原作「歸」。
[85]《中文筆記》第四冊 338-47 頁。
[86]「也」原作「之」。
[87]「平斗」原作「升斗」。
[88]「任臣」原作「仕臣」。
[89] 書名原無下劃線。
[90]《中文筆記》第四冊 347 頁。「天台評」原作「評天台」。
[91] 錢謙益《列朝詩集小傳‧丁集下‧鄒提學迪光》。
[92] 錢謙益《列朝詩集‧丁集第十六‧陳秀才鳴鶴》。
[93]《中文筆記》第四冊 347-8 頁。
[94]《中文筆記》第四冊 348-9 頁。
[95]「孫作緇流」原脫「緇流」二字。
[96] 卷三「詩求新異」條。
[97]「劉芙初」原脫「初」字。
[98]《中文筆記》第四冊 349-50 頁。
[99]《中文筆記》第四冊 350 頁。
[100]「相對」原作「相談」。
[101]「千偈」原作「千佛」。
[102]《中文筆記》第四冊 351 頁。
[103]《中文筆記》第四冊 352 頁。
[104] 同上。
[105]《中文筆記》第四冊 352- 頁。
[106]《中文筆記》第四冊 353 頁。
[107] 同上。
[108] 同上。
[109]《中文筆記》第四冊 354-6 頁。
[111] 手稿此處標以勾號。
[112] 同上。
[113]「盡付於火」原作「盡付於文」。
[114] 卷三十八。
[115] 手稿此處標以勾號。
[116] 卷四十九。「尹伊曰」原作「尹伊異曰」。
[117] 卷五十二。
[118]《中文筆記》第四冊 357-62 頁。
[119]「徧」原作「偏」。
[120] 手稿此處標以勾號。
[121] 同上。
[123]「戟指而詈」原作「戟指指詈」。
[124] 手稿此處標以勾號。
[125] 原文衍一「無」字。
[126]「孟母」原作「孟德」。
[127] 手稿此處標以勾號。
[128] William
Jing-Nian Wong-Quincey (1851-1923).
[129]「止」原作「至」。
[130] 手稿此處標以勾號。
[131]《中文筆記》第四冊 362-7 頁。
[132]「44」原作「45」。
[133]
Chandler B. Beall, “A Quaint Conceit from Guarini to Dryden”: “The use of the
word ‘die’ in sexual signification was not infrequent among English writers of
the sixteenth and seventeenth centuries...” (pp. 461-468).
[134]「那亨」原作「那享」。
[135]〈無老婆〉。
[136]〈月子彎彎〉。
[137]「做子」原作「做了」,「穿子」原作「穿了」。
[138]「篤癢」原作「篤養」。
[139]《中文筆記》第四冊 367-8 頁。
[140] 彭兆蓀《潘瀾筆記》卷二。
[141] 手稿此處標以勾號。
[142] 同上。
[143] 董思白(其昌)、王烟客(時敏)。
[144]「程松圓」原作「程長圓」。
[145]《中文筆記》第四冊 368-70 頁。
[147] Sensitiva (mimosa)。
[148]《中文筆記》第四冊 370-1 頁。
[149]「文」原作「分」。
[150]《容安館札記》第三百十五則:“Hier geht die wissenschaftliche Begriffsbildung mit die
wissenschaftliche ‘Terminologie’einen Schritt weiter. Der Gebrauch des Zeichens
wird in ihr von allen einschränkenden sinnlichen Bedingungen befreit. Der
Prozess der ‘Entstofflichung’, wie der der ‘Ablösung’ schreitet fort” (Philosophie
der symbolischen Formen, Bd. III, S. 397).
[151]「夏日楊長寧宅」原作「夏日醉楊長寧宅」。
[152]「數四」原作「數過」。
[153]《中文筆記》第四冊 371-3 頁。
[154]「話僬僥龍伯」原脫「話」字。
[155]「壽筵」原作「首筵」。
[156]〈賀新郎‧自嘲用贈蘇崑生韵同杜於皇賦〉:「高舘燈如綉。屈指筭、攝衣登座,放顚時有。慣罵孟嘗門下客,無過鳴鷄盜狗。吾寧與、灌夫為友。曾被兩行官伎哂,玳筵前、一片喧聲透。香醪潑、污紅袖。歡塲百戲魚龍吼。却何來、敗人意興,難開笑口。自顧無聊惟直視,奪得鸞篦搔首。 叱若輩、何堪秪候。事後極知余謬誤,恰流傳、更有黃岡叟。疎狂態,誰甘後。」
[157]《中文筆記》第四冊 373 頁。
[158] 同上。
[159]《中文筆記》第四冊 373-4 頁。
[160]「像生」原脫「生」字。
[161]「倭房公賦」原作「倭房宮賦」。
[162]「吾必嫁君」原作「君必嫁君」。
[163]《中文筆記》第四冊 374 頁。
[164]《管錐編‧列子張湛註‧二‧天瑞‧增訂三》(三聯書局 2007 年版,732 頁):「吳聿《觀林詩話》記宛丘逆旅壁間畫一婦人鞋樣,下題云:『不信但看羊子解,便須信道菊兒姜』;『羊』、『樣』,『解』、『鞋』,『菊』、『脚』,『姜』、『强』也。」
[165] 同上。
[166]《中文筆記》第四冊 374-6 頁。
[167]「誘之以訣」原作「透之以訣」。
[168]「四十四」原作「四十五」。
[169]「玉香」原作「香雲」。
[170]「91」原作「92」。
[171]《中文筆記》第四冊 376-7 頁。
[172] 手稿此處標以勾號。
[173]「又畏粘皮骨」原作「又貴粘皮骨」。
[174]「用事」原作「取事」。
[175]「十四」原作「十三」。
[176]「書生」原作「詩生」。
[177]《中文筆記》第四冊 377-8 頁。
[178]「〈內小臣〉:『正內人之禮事』,〈寺人〉:『掌內人之戒令』」原作「〈內小臣〉:『正內人之戒令』」。
[179]「家生奴」原作「家生子」。
[180]《中文筆記》第四冊 378 頁。
[181]《中文筆記》第四冊 378-9 頁。
[182]「考證」原作「詩評」。
[183]「群牧司吏人」原作「群司牧人」。
[184]《中文筆記》第四冊 379 頁。以下《密齋筆記》、《艇齋詩話》亦出此《叢書》。
[185]《中文筆記》第四冊 379-80 頁。
[186]「必先」原作「必須」。
[187] 手稿此處標以勾號。
[188]《中文筆記》第四冊 380 頁。
[189]《中文筆記》第四冊 380-2 頁。
[190] 手稿此處標以勾號。
[191]「情動」原脫「動」字。
[192]《中文筆記》第四冊 382-3 頁。
[193]「人子」原脫「子」字。
[194] 摘錄不全,似應刪去。
[195]「第十二折」原作「第十一折」。手稿此處標以勾號。
[196]「第二十七折」原作「第二十六折」。
[197]《中文筆記》第四冊 383 頁。
[198] 手稿此處標以勾號。
[199]《中文筆記》第四冊 383 頁。
[200]《中文筆記》第四冊 384 頁。
[201] 同上。
[202] 法語「正午」,隱指勃起。
[203] 手稿此處標以勾號。
[204]《中文筆記》第四冊 385 頁。
[205] 同上。
[206]「也」原作「者」,「腹下」原作「腹上」。
[207] 黃庭堅〈書幽芳亭〉。
[208]《中文筆記》第四冊 385-6 頁。
[209] 手稿此處標以勾號。
[210] 同上。
[211]《中文筆記》第四冊 386 頁。
[212]《中文筆記》第四冊 386-7 頁。
[213]《中文筆記》第四冊 387 頁。
[214] 同上。
[215] 同上。
[216] 手稿此處標以勾號。
[217] 同上。
[218] 同上。
[219]《中文筆記》第四冊 387-8 頁。
[220]「十九」原作「二十」。
[221]《中文筆記》第四冊 388 頁。
[222] 同上。手稿此處標以勾號。
[224] 同上。
[225] 同上。
[226]「其婦」原作「其父」,「李方叔」原脫「叔」字。
[227]「李鐵笛」原作「李鐵漢」。
[228]《中文筆記》第四冊 388 頁。
[229] 同上。
[230] 同上。
[231]《中文筆記》第四冊 389 頁。
[232] 同上。
[233]「便得一片橘皮吃,切莫忘了洞庭湖。」
[234] 同上。
[235] 同上。
[236] 同上。
[237]《中文筆記》第四冊 390 頁。
[238] 同上。
[239] 同上。
[240]《中文筆記》第四冊 390-1 頁。
[242] 此處數字模糊難辨。
[243]《中文筆記》第四冊 391 頁。
[244] 同上。
[245] 手稿此處標以勾號。
[246]「志雅堂」原作「志雅志」。
[247]《中文筆記》第四冊 391 頁。
[248]《中文筆記》第四冊 392 頁。
[249] 同上。目錄未標。
[250]《中文筆記》第四冊 392 頁。
[252] 同上。
[253] 此處數字模糊難辨。
[254] 此二段重出於本頁書眉、行間。
[255]「傲語」原脫「語」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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