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四一[1]
季羡林、朱檉之舊藏嘉慶殿版《全唐文》
續七三九則：
《全唐文》卷七一四李宗閔〈隨論上下篇〉。按見第二五○則論《盱江集》、第五七五則論《嵩山集》卷十三〈儒言〉。
〇卷七一五韋處厚〈興福寺內道場供奉大德大義禪師碑銘〉：「花房百億，一土一佛。澄波千川，一水一月。月體其二，波影千別。」按參觀第四八一則論唐譯《華嚴經》卷二十三。
〇卷七二一楊敬之〈華山賦〉以澀語為排比，已開孫可之。中間「見若咫尺」一節，與昌黎〈雜詩〉、香山〈夢仙〉、長吉〈夢天〉皆炎炎大言，參觀第六四○則論昌黎此篇。中間論封禪語，與柳州〈貞符〉相近。
〇卷七二三成表微〈唐故太子洗馬博陵崔府君墓志銘〉：「伯仲五人，皆美鬚鬛、麗容貌，各身長六尺二寸。」按記事愈詳盡委曲，愈失真相，如「二寸」是也。參觀卷三四一顏真卿〈顏君神道碑〉。
〇舒元輿乃皇甫持正以後，杜牧之、李義山、孫可之、皮襲美以前一作手，非沈下賢所及。存文十六首，〈牡丹賦〉世所傳誦，實則瑰瑋之篇，十而七八。卷七二七〈上論貢士書〉寫應試之日入場狀，有云：「八百人盡手携脂燭水炭，洎朝晡餐器，或荷於肩，或提於席，為吏胥縱慢聲大呼其名氏，試者突入，棘圍重重，乃分坐廡下，寒餘雪飛，單席在地。」可與李泰伯《盱江全集》（康熙四年刊本）卷三十四〈寄祖秘丞詩〉（見第二五○則）、陳見復《陳司業文集》卷三〈別號舍文〉所謂「試士之區，圍之以棘，（中略）偏袒徒跣，担囊貯糒，聞呼唱諾，受卷就位」、又《兒女英雄傳》中一節參觀。艾南英〈前歷試卷自序〉寫棘圍之苦更甚（《明文海》卷三百十二）。【《野客叢書》25：「 舒元輿〈國庠記〉謂：『詩書禮樂，國之洪源。秦窒，而漢復濬，生公孫弘、兒寬、卜式之徒。』僕觀卜式不學，無預漢家文治，元輿失言。」】
〇卷七二七舒元輿〈唐鄂州永興縣重巖寺碑銘〉：「有摩尼焉，大秦焉，祆神焉。合天下三夷寺，不足當吾釋寺一小邑之數也。」按七三○鄭亞〈太尉衛公會昌一品制集序〉亦云：「而又移摩尼之風，壞浮圖之俗。」摩尼教於武后時入唐，後世「喫菜事魔」所昉，詳見沈子培《海日樓札叢》卷六、王靜安《觀堂別集》卷一〈摩尼教流行中國考〉。大秦教即景教，祆神即拜火教。元輿「天下三夷寺」一語，最為概括，近代考論唐代西域流通者俱未引此及鄭亞語。
〇卷七二七舒元輿〈玉筯篆誌〉：「斯去千年，氷生唐時。氷復去矣，後來者誰？後千年有人，誰能待之？後千年無人，篆止於斯。」按《隱居通議》卷一引林竹谿序《玉軒詩筌》有云：「師學之傳，豈直以詩？詩又不傳，學則誰知？後千年無人已而，已而後千年，有人留以俟之。」歐公《集古錄跋尾》卷八〈唐滑州新驛記〉：「李陽冰篆，碑其陰有銘曰：『斯去千載，氷生唐時。氷今又去，後來者誰？後千年有人，吾不知之；後千年無人，當盡於斯。嗚呼郡人，為吾寶之。』不知作者為誰？」趙秉文《滏水文集》卷十一〈文獻黨公懷英神道碑銘〉曰：「至於篆籀之妙，後數百歲復有一陽氷，則不可知；後數百歲無復一陽氷，則書止於斯，噫！」
〇卷七三○樊宗師〈絳守居園池記〉。按參觀第七三一則論徐彥伯〈南郊賦〉。〈記〉中「西南有門曰虎豹，左畫虎搏，（中略）彘匿地」云云，當與卷八二七韋承造〈釋武豹門記〉參觀[2]。所謂「其門北向，左畫白虎，執以蒼頭之手。右畫大豕，拒以雄武之威。武屬木，以木臨亥位，故以豕承之。寅主東方，故畫東垣。豹主西方，故誌西壁。乾符二年四月六日，絳州刺史韋承造記」，吳、趙諸家注所未引。《禮記‧郊特牲》曰：「迎虎，為其食田豕也。」畫虎搏豕當以此，承造所說不為當也。【「白豹玄斑，飫距掌胛」，趙注：「豹自舐其距，胡人手撫豹胛。」按《庾子山集》卷三〈和宇文京兆遊田〉：「熊饑自舐掌」，倪注僅云：「熊蹯也」，同此。“The bear sucking its paws”。】又韓愈門下，皇甫持正已每苦詰屈，故牛希濟〈文章論〉卷八四五云：「又有釋訓字義，幽遠文意，觀之者久而方達，乃訓誥雅頌之遺風，即皇甫持正、樊宗師為之，謂之『難文』」云云。稍後如舒元輿、沈下賢每為「澀體」，元輿之〈斲琴志〉卷七二七不可句讀，下賢之〈謫掾江齋記〉卷七三六亦多聱牙結舌之語，樊紹述特其尤甚者。韓公之子昶〈自為墓志銘〉即云：「宗師文學為人之師，文體與常人不同，昶讀慕之。一旦為文，宗師大奇。其文中字或出於經史之外，樊讀不能通」（卷四七一），蓋已舍家鷄而逐野鶩矣！段柯古文如〈送窮文〉、〈寂照和尚碑〉（卷七八七）亦冷字澀句。參觀第七二四則論《太平廣記》卷四四八引《乾𦠆子‧何讓之》條。晚唐如高彥休《唐闕史》亦此體。明季文敝艱晦之風復起，而又加以纖仄，如王覺斯諸〈賦〉，直紹述之遺孽，倪鴻寶尚不詭僻至此也！入清則先有胡石笥，後有高陶堂耳。《宛陵集》卷四九〈寄題絳守居園池〉詩「苞潭梁島甲癸丁」云云，即櫽括原〈記〉。《楊誠齋集》卷七十五〈喚春園記〉全學宗師，亦奇作也。王穀原《丁辛老屋集》新安曹氏刊本卷七〈晚出西郭至斗門道中戲集絳守園記中五字句為二絕〉。《湛淵靜語》卷一載此〈記〉，頗多異文，附盧處道摯一〈跋〉，即效紹述文體。《越縵堂日記補》第三冊咸豐六年四月二十八日論胡稚威極服樊宗師，而詆歐陽以下，周素人眉批曰：「若見樊宗師全集或五、六篇則猶可，若衹此〈絳守園池〉及〈登越王臺詩敘〉，則甚可笑也」云云，語亦得間。稚威《石笥山房文集》卷五有〈跋絳守宮園池記〉略謂「自宋歐陽氏之徒出，雜相詆訶，飽粱穀而却鳳丸，聽鐘鼓而廢嘂沂」云云。黃石牧《𢈪堂集》卷二十一〈詹言下〉云：「樊紹述澀體不可有二，山陰周進士宋為時文曰《杵鍼》，胡穉威作〈序〉學樊體，予戲通釋其艱旨險詞，則恒文耳。焦徵君贊以詩曰：『辛苦披尋絳守居，瑤翻碧瀲六朝餘。九原欲喚歐陽起，教見三墳以上書。』以歐陽常黜軋茁、譏札闥也。予因復戲書《杵鍼》後云：『淛彥弁帖括業，式魁紀公，衍言六百七十三，殲剷亨詞、助語、黮塞、佶聱，鏤播豆目，若闖翳霾、諏盲傖，罔弗駴讋弭伏死。古〈絳記〉工澀，秦田水月尚判，譬砂塗鬼符，眉髯劾雄，拾艱深、揜膚近，邇虞蒙譙鳳，字庸嵌刺僻體，句澤抹竄棘文」云云，尤堪絕倒。「焦徵君」謂焦袁熹，「秦田水月」以下謂青藤、東坡、楊子雲、錢蒙叟、劉子威也（卷三十〈駁徐文長讀絳記判〉云：「好奇韓子，固宜臭味之投；正體歐公，偏譽文章之盛。而文長例諸畫鬼，鄙以雕蟲。不思虀蕒啖麩文長〈上饋文〉何異嵬眼澒耳？翼垂羽鎩〈隍災對〉（《青藤書屋文集》卷三十〈附記質隍災而予否之之語〉）悉殊碧瀲瑤翻？矜己用奇，嗔人好僻」云云。《徐文長集》卷三十〈讀絳州園池記戲為判〉云：「正好試官，軋茁刺刷；枉誣盤誥，詰曲聱牙。靺鞨非真，空青是假，難逃賈胡眼雙鷂子精明；芒硝八兩，大黃半斤，且瀉夜义泥一馬桶齷齪。辟如丹砂磊塊，宜用畫鬼書符，煮服必且殺人；亦似假山巉巖，強要興雲出雨，細看總無活物。束之高閣，毋乃大苛；弄向孤琴，庶幾別調。」顧亭林《佚文輯補‧與歸莊手札》：「慕容王之銘，樊宗師作之（『帝顓頊，都石十一』云云）。」【《純常子枝語》卷三十八云：「徐世溥《榆溪詩話》云：『詩至唐，聲直是有別傳，即用字亦有不得泥古者。如「子規」在《史記‧曆書》作「秭鳺」，今從「子規」則輕秀，若書作「秭鳺」，則癡拙矣。南榮子曰：「螮蝀、長虹，一物也。」又皆一「東」韻，而律以「螮蝀」押，則滯矣。三百篇固有不可入律詩者也。』余謂此唐與六朝之界限。序、記之文，韓、柳猶用奇字。廬陵以後，乃湛然清澈，與此正相同耳。」】【《隱居通議》卷十五：「〈絳守居園池記〉亦何奇古之有[3]？磽戞磊塊，類不可讀。」】【董逌《廣川書跋》卷八〈園池記别本〉：「文既怪險，人患難知，蓋紹述亦釋於後。自昔不知，故世不得考之。崇寧三年，余至絳州，乃剔刮劘洗，於其後刻回漣亭名、香亭名、薪亭名、槐亭名、望月亭名、柏亭名、鷴白鷴亭、鷺白鷺亭、白濱亭名、雅薛姓，絳人、文安裴姓，聞喜人、軌梁姓，為正平令、蒼塘亭名、風亭名、鼇亭名，如此而後可以識也。」】【王惲《秋澗大全集》卷二十五〈讀絳陽園池記〉：「樊守文章未易窺，艱深宜背後人譏。一言能盡興衰理，愛煞當年李格非」；「周孔文章載道輈，定刪元自典謨留。不知魁紀操觚意，地絕天通孰與儔？」】
〇沈亞之為文宗旨，略見卷七三五〈送韓靜略序〉。稱說退之，復曰：「祭酒導其涯於前，而後流蒙波，稍稍自澤」，足徵源流所自。然好塗飾而欠洗鍊，章句未能妥適，殆所謂「春治」而未能「秋治」者耶？卷七三五〈與潞鄜州書〉、卷七三八〈李紳傳〉、〈馮燕傳〉庶幾跌宕昭彰，韓公法乳。[4]卷七三五〈送洪遜師序〉云：「余不知佛，故序無以備汝曹之事」；卷七三八〈靈光寺僧靈佑塔銘〉云：「匪媾匪育，孰後爾己？」【V. Pareto, A
Treatise on General Sociology, tr. A. Bongiorno & A. Livingston, Dover Publications,
vol. I, pp. 854-5, §1376: “A community in which sexual unions were altogether
prohibited would soon disappear unless as was the case with the Essenes, it
were replenished by recruits from other communities... The Church, however,
managed to hit on the golden mean, taking the position that matrimony was a
praiseworthy state though less saintly than virginity.”】【袁子才、趙甌北詩[5]】亦皆如韓公之佔身分。〈謫掾江齋記〉卷七三六乃集中最刻意鑄詞之作，然惟「蕉旗竹篲」、「帚風篩月」數語可采耳（卷七四○劉寬夫〈𠜴竹記〉云「密可以泊晴烟，疏可以漏宵月」[6]，便平鈍矣）【黃庶《伐檀集》卷上〈署中新栽竹〉：「少已留風住，疎宜待月篩」；張先〈于飛樂令〉：「曲房西、碎月篩簾」】。參觀 L. Risso Tammeo, Il Passero Solitario: “Il pino aspro coi suoi mille aghi pettinava
il vento” (Dino Provenzal, Dizionario
delle Immagini, p. 682)，又 E.
Cavacchioli, I Poeti futuristi: “Le
foreste raccolte, che tagliano a fette la luna / nell’intrico dei rami immobili
rigidi e neri” (p. 793)。第七○二則論《圖繪寶鑑》。他如同卷〈閩城開新池記〉之「閩城吻海」、〈為人撰乞巧文〉之「細綃縷於藕腸兮」，亦纖異可喜。卷八百七司空圖〈情賦〉云：「扶蘭心兮牽藕腸」，語即取此。
〇卷七三八沈亞之〈盧金蘭墓志銘〉：「為綠腰玉樹之舞。」按卷七三六〈歌者葉記〉云：「綠腰俱矚葉曰：『幸終聲。』」【《演繁露》卷二（《儒學警悟》本）：「段安節《琵琶錄》云：『貞元中，康崑崙善琵琶，彈一曲新翻羽調〈綠腰〉』，注云：『〈綠腰〉即〈錄要〉也。本自樂工進曲，上令錄其要者，乃以為名，誤言〈綠腰〉也。』而《白樂天集》有〈聽綠腰詩〉，注云：『即〈六么〉也。』」】
〇卷七三八沈亞之〈馮燕傳〉，自言得其事於「外郎劉元鼎」，即卷七一六〈使吐蕃經見紀略〉作者也。司空圖有〈馮燕歌〉，結云：「為感詞人沈下賢，長歌更與分明說」，即本此〈傳〉。
〇卷七四六劉三復〈請誅劉從諫妻裴氏疏〉：「阿裴已不得免於極法矣。（中略）阿裴廢臣妾之道。（中略）阿裴請準法。」按名字冠「阿」，所以稱男子也，見第三九四則。姓氏冠「阿」，所以稱婦女也。卷七七六李商隱〈為河東公上西川相國京兆公書〉：「阿安未容決平，遽詣風憲」；卷九八二闕名〈對婢判〉：「命官婦女阿劉母，先是蔣恭家婢，被放為客，女懷阿劉，娠出嫁」；《唐文拾遺》卷三○吳汝納〈訴吳湘屈殺狀〉：「臣弟湘（中略）娶（中略）顏悅女為妻。（中略）估阿顏資從衣服作錢數。（中略）顏悅繼室阿焦」（《册府元龜》卷八七五）；《唐文續拾》卷十三〈優婆夷阿劉造石浮圖銘〉：「有清信優婆夷阿劉爲亡過夫、亡過男在禪院内敬造七級浮圖一所」；《敦煌掇瑣》第四十八〈翟明明受田清單〉：「妻阿馬」，第六十〈寡婦阿龍訴狀〉；《鑒誡錄》卷六「戲判作」條：「李紹妻阿鄧」；。《雲麓漫鈔》卷十云：「婦人無名，以姓加『阿』字；今之官府，婦人供狀，皆云『阿王』、『阿張』。」《太平廣記》卷一○二〈沈嘉會〉條引《報應記》云：「有婦人阿造」；卷二八三〈阿來〉條引《朝野僉載》云：「師婆阿來」；卷三五八〈齊推女〉條引《玄怪錄》云：「乃命追阿齊」；卷三七一〈梁氏〉條引《洛陽伽藍記》云：「阿梁，卿忘我也！」
〇杜牧之古文直接韓、柳，〈燕將錄〉（卷七五六）一篇駸駸班、馬，習之、持正輩皆非其倫。李蓴客極稱之（《越縵堂日記補》咸豐五年七月一日），良有以也。觀其〈答莊充書〉卷七五一論文明切，高出沈下賢〈送韓靜略序〉多多許。□作亦真能意、氣、詞彩三者兼到，不負所言。卷七五三〈杭州新造南亭記〉闢佛家果報之說，有曰：「買福賣罪，如持左契，交手相付」，又曰：「文宗皇帝嘗語宰相曰：『古者三人共食一農人，今加兵、佛，一農人乃為五人所食，其間吾民尤困於佛』」云云，亦昌黎遺教。觀卷七五四〈書處州韓吏部孔子廟碑陰〉、卷七五六〈唐故灞陵駱處士墓志銘〉，可徵心法所在矣。【張宗泰《魯巖所學集》卷十四〈再跋唐文粹〉謂牧之〈上宣州高大夫書〉言春秋時事皆微誤。梁玉繩《瞥記》卷四：「《魏書‧儒林傳》：『孫惠蔚周流儒肆，有名冀方，因侍講佛經愜旨，詔加號「法師」。』柳州〈道州文宣王廟碑〉有『《易》師沙門凝𧦬、助教某、學生某等』。杜樊川〈燉煌管內釋門都監察僧正兼州學博士僧慧菀除臨壇大德制〉云：『利根事佛，餘力通儒。領生徒坐於學校，貴服色舉以臨壇。勉弘兩教，用化新邦。』」《癸辛雜識》：「唐世士大夫重浮圖，見之碑銘，多自稱弟子，此已可笑。柳子厚〈道州文宣廟記〉云：『……易師沙門凝。』安有先聖之宮，而可使桑門橫經於講筵哉？此尤可笑者！然《樊川集》亦有〈燉煌郡僧正除州學博士僧慧苑除臨壇大德制〉，則知當時此事不以為異也。」】
〇卷七四八〈晚晴賦〉，略本舒元輿〈牡丹賦〉而踵事增華者。
〇卷七四八〈阿房宮賦〉：「縵立遠視，而望幸焉，有不見者，三十六年。」按《紅樓夢》二十四回寶玉問小紅曰：「你也是我這屋裡的人麼？我怎麼不認得？」小紅答曰：「不認得的也多呢，豈止我一個」云云，大某山人評：「即『不得見者，三十六年』意」，讀書頗有會心。《後漢書‧南匈奴傳》記王昭君「入宮數歲，不見御，積悲怨，乃請掖庭令求行，帝見大驚。」古今情事類此者，多矣！荊公〈明妃曲〉云：「君不見，咫尺長門閉阿嬌，人生失意無南北。」方植之說之曰：「失意不在近君，近君而不為國士之知，猶泥塗也。」永叔〈再和明妃曲〉云：「耳目所見尚如此，萬里安能制夷狄」[7]，《紅樓夢》六十四回寶釵極稱其「命意新奇」。劉繼莊〈詠王昭君〉第二首云：「漢主曾聞殺畫師，畫師何足定妍嗤。宮中多少如花女，不嫁單于君不知」[8]，更深於感慨矣。王正德《餘師錄》卷四引《潘子真詩話》記曾子固謂〈阿房宮賦〉「鼎鐺玉石，金瑰珠礫」，「瑰」當作「塊」；《野客叢書》24 謂〈阿房宮賦〉「明星熒熒」一節與楊敬之〈華山賦〉「見若咫尺」一節同一機杼，「歌臺暖響」云云，體魏卞蘭〈許昌宮賦〉「其陰則望舒涼室，義和溫房，隆冬御絺，盛夏重裘，一宇之深邃，致寒暑於陰陽」（《藝文類聚》卷六十二、《全三國文》卷三十二補輯數句）；《學齋佔畢》卷二謂「未雲何龍」後人妄改作「雩」字。會記於此，餘見第六七五則。【《茶香室叢鈔》卷八引「《墨客揮犀》論牧之〈華清宮〉詩：『詞意雖美，而失事實。明皇以十月幸驪山，至春還宮，荔枝盛暑方熟。』按秦始皇未嘗一日居阿房宮，牧之〈賦〉亦失實也。」】【《賓退錄》卷七駁〈阿房宮〉：「『未雩何龍』是誤以龍星見為真龍。其〈賦〉與秦事牴牾者甚多，如阿房廣袤僅百里，牧謂『三百餘里』；秦始皇二十六年盡并六國，乃謂『有不得見者，三十六年』；阿房終始皇之世，未嘗訖役，〈秦本紀〉所謂『殿屋複道』云云者，謂渭北宮宇，非阿房。程泰之《雍錄》皆辨之，獨未及『未雩何龍』之誤。洪駒父《詩話》載鮑欽止說，謂古本作『未雲何龍』。」《學齋呫嗶》甚稱〈賦〉中「『焚椒蘭也』不可及：六經止以椒蘭為香，《楚詞》亦云：『椒漿蘭膏』，若『沉檀』、『龍麝』等字，皆出於西京以後。」】【〈蘭亭序〉：「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貞觀十一年馬周上疏：「故當脩於可脩之時，不可悔之於已失之後也。蓋幽、厲嘗笑桀、紂矣，煬帝亦笑周、齊矣，不可使後之笑今如今之笑煬帝也」（《通鑑‧唐紀十一》）。〈阿房宮賦〉「後人而哀後人也」本此。趙湘《南陽集》卷一〈姑蘇臺賦〉：「吳之滅也，人或悲之；吳之後也，秦其鄰之。秦人亦悲，悲之未終，變之為阿房宮；阿房之後，魏人復哀，哀之未已，變之為銅雀臺；銅雀之後，陳人知之，陳不自見，變之為水殿；水殿之間，隋君及之，隋不自憂，變之為迷樓。迷樓之後，知之而不自知者，雖百世可知也。吁！」[9]】【《荀子‧不苟篇》：「故千人萬人之情，一人之情也。」〈阿房宮賦〉：「嗟乎！一人之心，千萬人之心也。」】
〇卷七四八杜牧〈望故園賦〉：「月出東山，苔扉向關。」按東坡〈赤壁賦〉語本此。
〇卷七五一杜牧〈與池州李使君書〉。按參觀第七九○則論少陵〈暮秋枉裴道州手札率爾遣興寄遞呈蘇渙侍御〉詩。
〇卷七五二杜牧〈與人論諫書〉，精微之論，可廣《韓非‧說難》。《隋書》卷六十二高祖謂趙綽云：「撼大木不動者，當退」；又云：「啜羹者，熱則置之。天子之威，欲相挫耶？」可與牧之論人君與諫者「一決怒氣」，故「因諫而生亂」云云參觀。《霞外攟屑》卷七上則謂牧之語本之《晉書》卷八八〈孝友劉殷傳〉[10]【《十六國春秋輯補‧前趙三》】（「殷常戒子孫曰：『事君之法，當務幾諫，凡人尚不可面斥其過，而況萬乘乎！夫犯顏之禍，將彰君過』云云」），而為老蘇〈諫論〉、魏叔子〈書諫論後〉之藍本。《漢書‧薛廣德傳》：「上欲御樓船，廣德諫宜從橋，曰：『陛下不聽臣，臣自刎，以血污車輪，陛下不得入廟矣！』上不說。先驅光祿大夫張猛進曰：『臣聞主聖臣直。乘船危，就橋安，聖主不乘危。御史大夫言可聽。』上曰：『曉人不當如是耶！』」亦此意。
〇卷七五三杜牧〈上宰相求湖州第二啟〉。按參觀第二五三則論 Leopardi:
“La Sera del dìdi festa” (Opere,
acura di S. Solmi, p. 60)。
〇卷七五五杜牧〈唐故平盧軍節度巡官隴西李府君墓志銘〉載李戡斥元、白詩語，徵之元微之〈上令狐相公詩啟〉、〈白氏長慶集序〉、白樂天〈與元九書〉所云，無乎不合。微之言「新進後生，倣效而失之，至於支離褊淺」；樂天言「時之所重，僕之所輕。」李戡所譏「纖艷不逞，流於民間，疏於屏壁」者[11]，正謂此類。卷七九七皮日休〈論白居易薦徐凝張祜〉云：「凡言之浮靡豔麗者，謂之『元白體』。二子規規攘臂解辯，而習俗既深，牢不可破。非二子之心也。」卷七六五顧陶〈唐類選後序〉云：「若元相國稹、白尚書居易，擅名一時，天下稱為『元、白』，學者翕然，號『元和詩』。其家集浩大，不可雕摘，今共無所取，蓋微志存焉」云云，亦李戡之意；卷七八○李商隱〈太原白公墓碑銘〉載香山言行頗備，而不道其詩，有云：「姓名過海，流入鷄林、日南有文字國」，亦未言其因詩，不無褒貶微旨；卷八○七司空圖〈與王駕評詩書〉則直斥元、白「力勁而氣孱，乃都市豪估耳」；卷八六三陶穀〈龍門重修白樂天影堂記〉極稱其政績，又謂「著策數十篇，盡王佐之才；有文七十卷，導平生之志」，而亦不道其詩，可參證。卷八二○吳融〈禪月集序〉云：「國朝為能歌詩者不少，獨李太白為稱首，蓋氣骨高舉，不失頌詠風刺之道。厥後白樂天為諷諫五十篇，亦一時之奇逸」云云，亦衹取樂天諷喻之體。卷八二三黃滔〈答陳磻隱論詩書〉駁李戡[12]，遂并謂〈長恨歌〉為諷諭矣。【《西溪叢語》卷上：「《河嶽英靈集》不載杜；《中興間氣集》不取李；顧陶《唐詩類選》不收元、白、劉、柳、杜牧、李賀、張祜、趙嘏；《極玄集》不收杜。彼必各有意也。」】
〇卷七五九裴延翰〈樊川文集後序〉。按形容牧之文章一節，略師皇甫持正〈韓文公墓志銘〉，而開李義山〈元結文集後序〉，詳見第六七五則。
〇卷七六三蘇絳〈賈司倉墓誌銘〉。按敘事殊不了了，如「解褐授遂州長江主簿」云云，豈曾中進士耶？隻字不道浪仙為僧及受知昌黎事，且序云：「片雲獨鶴，高步塵表」，而銘云：「名高天下，鶴不在雲。早振聲光，高步出羣。」數行之間，自相矛盾。卷七六四裴敬〈翰林學士李公墓碑〉亦謂太白詩「格高旨遠」，若神仙「雲行鶴駕」。卷八二三黃滔〈答陳磻隱論詩〉云：「逮賈浪仙之起，諸賢搜九仞之泉，唯掬片氷；傾五音之府，只求孤竹。雖為患多之所少，奈何孤峯絕島，前古之未有」云云，亦見晚唐時浪仙聲名之大。李洞鑄金以事，可以參證。《唐文拾遺》卷六一收席啟寓《唐百名家詩集‧長江集》載闕名〈題賈浪仙贊〉云：「惟可與島，交情合道。吟水望月，不知其老。島可與清，句□詩精。流行此集，四時代成。世不得失，人不得平。大哉浪仙，雲山是營。」
〇卷七六五杜宣猷〈李君故夫人京兆杜氏墓誌銘〉：「夫人諱瓊，字瓊。」按唐人為婦人作碑傳，皆不言其名，諸史后妃傳亦尠道其名字者【《舊唐書‧后妃列傳》：「楊國忠妻裴柔」】，此篇破例。
〇卷七六五顧陶〈唐詩類選序〉：「由是諸集悉閱，且無情勢相託，以雅直尤異成章而已」；〈唐詩類選後序〉：「不懼勢逼，不為利遷。」按作時人詩選、詩話者之弊，已拈出於此矣。
〇卷七六七陳黯〈送王棨序〉，按參觀第七八九則論杜少陵〈謁先主廟〉。陳黯〈本貓說〉，參觀 Agnes
Repplier, The Fireside Sphinx, pp.
4-9 on the Egyptian worship of the cat。又陳黯〈華心〉，按參觀第一一一則 W.
Jaeger, Paideia, III, p. 79。
〇卷七六九至七七○，王棨存文二卷，皆律賦也。流易而未精麗，惟〈江南春賦〉七七○一篇最佳，非浪得名也。〈綴珠為燭賦〉七七○參觀第七二四則論《太平廣記》卷二二六〈隋煬帝〉。
〇晚唐作者，李商隱庶幾全才，惟不為詞耳【鄭方坤《蔗尾詩集》卷五〈論詞絕句‧之三〉：「為少金荃詞一卷」，自注：「溫、李齊名，溫實不及李。李不作詞，而溫為花間冠冕，古人善於用長如此」】。古文開孫、劉而不澀，駢文追王、駱而愈鍊。同時杜牧古文堂宇較弘，而駢文則不中為商隱輿儓矣。卷七七一〈代彭陽公遺表〉、〈代安平公遺表〉、〈代僕射濮陽公遺表〉悱惻綿密，尤駢文中傑構。又按據現存篇軸論之，韓、柳以後為古文者，尚不如為駢文者之多。然古文名家輩出，駢文大家唯義山一人。自是而後，為古文者愈少，皮、陸、表聖、昭諫而外，滔滔者莫非駢文，亦變而為纖弱冗滑，古意蕩然矣。卷八二三黃滔〈與王雄書〉明知儷偶之不足貴，望韓退之、元次山之風復行於當時，而己乃不工為古文，可參消息。牛希濟知尊古文，而自作平衍，期於旨達卷八四五，無與於文章之觀。楊夔小有致，而其細已甚。【《直齋書錄解題》卷三：「《蜀爾雅》。《館閣書目》案：李邯鄲云唐李商隱采蜀語為之。」】
【牧齋《初學集》72〈顧仲恭傳〉（名大韶）載所作〈又後虱賦〉曰：「李商隱有〈虱賦〉，陸龜蒙有〈後虱賦〉。李止譏其齧臭，未盡其罪也。陸更賞其恒德，則幾好人所惡矣。作〈又後虱賦〉以正之：『仁不害人，義不穿窬。傷人及盜，漢法必誅』云云。」】
〇卷七七一李商隱〈蝎賦〉：「厥虎不翅，厥牛不齒。爾兮何功，既角而尾？」[13]按卷七七六〈別令狐拾遺書〉：「牙齒者恨不得翅羽，角者又恨不得牙齒。」《漢書‧賈誼傳》：「所謂假賊兵為虎翼者也」，應劭注：「《周書》云：『無為虎傅翼，將飛入邑，擇人而食』」（《後漢書‧翟酺傳》注引《韓詩外傳》亦云，今本《外傳》無其語）；〈董仲舒傳〉：「予之齒者去其角，傅其翼者兩其足」，師古注：「謂牛無上齒，鳥不四足」；《法言‧淵騫篇》：「酷吏?曰：『虎哉！虎哉！角而翼者也。』」
〇卷七七五李商隱〈上李尚書狀〉。按參觀第八則論唐人詩文用本朝故事。
〇卷七七六〈別令狐拾遺書〉。以第七七三則《史記‧孟嘗君列傳》節移此。
〇卷七七六〈與陶進士書〉：「嘗自呪，願得時人曰：『此物不識字，此物不知書。』是吾生獲『忠肅』之諡也。」參觀潘安仁〈笙賦〉：「人生不能行樂，死何以虛諡為」[14]；《定庵文集》卷上〈與人箋二〉：「某童子妍黠萬狀，志賣長者，奸而不雄，死而諡愍悼者哉！」
〇義山為文稱退之，卷七七九〈樊南甲集序〉云：「韓文、杜詩」，與杜牧之〈讀杜韓集〉絕句所謂「杜詩韓筆愁來讀」無以異。然牧之斥釋，義山非儒，則又不同。卷七七六〈上崔華州書〉云：「始聞長老言，學道必求古，為文必有師法。常悒悒不快，退自思曰：『夫所謂道，豈古所謂周公、孔子者獨能邪？蓋愚與周、孔俱身之耳。』以是有行道不繫今古，直揮筆為文，不能攘取經史」；卷七七九〈容州經略使元結文集後序〉云：「論者徒曰次山不師孔氏為非。嗚呼！孔氏於道德仁義外有何物？百千萬年，聖賢相隨於塗中耳。（中略）孔氏固聖矣，次山安在其必師之邪？」；卷七七八〈上河東公第二啟〉、〈第三啟〉皆云夙好佛法，稱孔子為「儒童菩薩」；卷七七九〈樊南乙集序〉自言「尅意事佛」，發願「為清涼山行者」；李涪《刊誤‧釋怪篇》載義山文曰：「儒者之師曰魯仲尼，仲尼師聃猶龍，不知聃師竺乾，善入無為，稽首正覺，吾師師師」（陸心源《唐文續拾》卷一肅宗〈三教聖象贊〉與此全同，陸氏據石刻，疑後世偽託），皆可證。贊寧《高僧傳三集》卷六〈知玄傳〉記義山師事知玄：「願削染為弟子，鳳翔府寫玄真，義山執拂侍立」云云，當非釋子攀引之詞也。「愚與周、孔俱身之耳」即神會所謂「眾生心即佛心」；「聖賢相隨塗中」即孟子所謂「塗之人皆可為禹」，王龍溪所謂「滿街皆是聖賢」也【第七二五則論《高僧傳》】。
〇卷七七六李商隱〈謝座主魏相公啟〉、〈謝宗卿啟〉皆為弟羲叟作。卷七七九〈樊南甲集序〉：「生十六能著〈才論〉、〈聖論〉，以古文出諸公間。後聯為鄆相國華太守所憐，居門下時，敕定奏記，始通今體。（中略）仲弟聖樸，特善古文，居會昌中進士，為第一二，常表以今體規我，而未為能休。」蓋羲叟不工儷語也。裴度〈寄李翺書〉云：「時世之文，多偶對儷句，屬綴風雲，羈束聲韻」[15]，正義山所謂「今體」。卷七七七義山〈為舉人獻韓郎中琮啟〉云：「少承嚴訓，早學古文」，當亦指韓、柳復古文體言。前此，李習之〈與陸傪書〉衹云：「我友韓愈，非兹世之文，古之文也。」李漢〈昌黎先生集序〉云：「司馬氏以來，規範蕩悉，謂《易》以下為古文，剽掠潛竊為工耳」，謂六經為古文，非謂唐人所作為古文，然已指文體言，非指字體言。《周書》卷三八〈柳虯傳〉云：「時人論文體有今古之分，虯又以為時有今古，非文有今古」云云，雖早逗此意，而標立名目則始見義山文中。後來牛希濟〈文章論〉亦云：「今古之體」，又云：「學古文者」卷八四五。王荊公〈答孫長倩書〉云：「嘗記一人焉，甚貴，且有名，自言少時迷，喜學古文，後乃大悟，棄不學，學治今時文章。」《藝舟雙楫‧自序》云：「近有謂古有文、筆之別，無古文之稱，而斥稱古文者為陋。然漢人以字體而別今、古文，至宋既有時文之名，則別稱古文，亦何不可乎？」蓋不知中唐已有此稱也（「獨體曰文，合體曰字」，《漢書》所謂「古、今文」，皆指文字言，詳見《左盦》卷三〈古今文攷〉。宋人稱「時文」，見第四三八則《南宋羣賢小集》第四冊《梅屋詩稾‧送旦上人序》）。【劉將孫《養吾齋集》卷 25〈題曾同父文後〉：「文字無二法，自韓退之創為古文之名，而後之談文者，必以經、賦、論策為時文，碑、銘、叙、題、賛、箴、頌為古文，不知詞逹而已。……能古文而不能時文者有矣，未有能時文為古文而有餘憾者也。……韓〈顔子論〉、蘇〈刑賞論〉，古文何以加之！而蘇之〈進論〉、〈進策〉，終身筆力，莫汪洋奇變於此。……每見樊宗師、尹師魯、穆伯長諸家之作，寧無奇字妙語，幽情苦思，所為不得與大家作者並，時文有不及焉，故也。……若究極而論，亦本無所謂古文，雖退之政未免時文耳。」】【郭麐《靈芬館集三編》卷八〈與霽青論文書〉：「昔之云古文者，皆言文字。以文章言者，自唐人始，蓋以為異於六朝之文而已。」】
〇卷七七八李商隱〈上河東公啟〉：「至於南國妖姬，叢臺妙妓，雖有涉於篇什，實不接於風流。」按參觀卷六五三元稹〈誨姪等書〉云：「然而未嘗識倡優之門，不曾於喧嘩縱觀，汝信之乎？」卷八二九韓偓〈香奩集自序〉云：「柳巷青樓，未嘗糠秕。金閨繡戶，始預風流」，亦自言雖不鄙棄勾闌，而真個銷魂，乃在良家閨秀耳。當與第八六則論 Martial, I. iv、第七一八則論 Ernst, Erdachte
Gespräche, S. 8: “Der Dichter und das Erlebnis”、第七二八則論《女仙外史》、七四四則論 G.-G.
Ferrero, Marino e i Marinisti, p. 855
參觀。
〇卷七七九〈樊南甲集序〉：「人或目曰：韓文、杜詩，彭陽章檄，樊南窮凍。」按杜牧〈冬至日寄姪阿宜詩〉云：「李杜泛浩浩，韓柳摩蒼蒼」；〈讀韓杜集〉云：「杜詩韓集愁來讀，似倩麻姑癢處搔。」合之義山此語，可徵中唐以後，四家已成文章宗主，地醜德齊。而子美、退之尤如日月出乎其類，公論早定矣。「削筆衡山，洗硯湘江，曰《樊南四六》。」按程晉芳《勉行堂文集》卷二〈胡穉威文集後序〉：「嘗告余曰：『吾最惡「四六」二字。』」
〇卷七八六溫庭筠駢文極整縟，而了無氣韻，亦乏擇鍊，不如義山遠甚。
〇卷七九二秦貫〈滎陽鄭府君夫人博陵崔氏合祔墓志銘〉略謂：「府君諱遇一作恒，字行甫。先夫人之亡，卅一霜，享年六十。夫人博陵崔氏，以大中九年病終，享年七十有六。女一人，子六人。」是則鄭長於崔者二十五歲，當是續娶。陳眉公乃收此〈碑〉入《古文品外錄》，欲一雪《會真記》之誣，真癡人前不能說夢矣！董香光《容臺別集》卷一〈雜記〉謂嘗覩此〈碑〉，「當以《會真記》歲月參考之」，尚是懸而未斷之詞。陳大士《已吾集》、《曠園雜志》[16]、《筆精》（卷七）諸書遂隨聲附和。不謂顧亭林《金石記》亦信此瞽說！錢竹汀《金石目錄》卷三、《烟嶼樓讀書志》卷三、《景船齋雜記》卷下載張鯢淵〈跋〉、《霞外捃屑》卷九、《緣督廬日記鈔》卷五光緒十四年十一月十五日載翁覃谿〈跋〉引《墅談》，皆詞而闢之[17]。又按陳大士《已吾集》不易覯，卷十四〈鄭恒古誌後跋〉云：「有耕於野而獲者，則〈鄭恒與其夫人崔氏誌銘〉也。余過安平，在友人宋十河齋頭見之，與《會真記》全異，不獨世俗所謂《西廂》者而已。其事實甚具，其款識甚古，知為宿物無疑。十河將復刻而廣之，有闡幽翊教之思焉。余謂古人事為好事者所誣，與名人之手為詭者所託，以成天下之惑，如此類者不少，其間有幸與不幸焉。而幸得白於世者，百不一也。予以為鄭恒事不必言，而悲微之見誣於後世之信邪說者，故為書其〈誌〉後如此。」【毛稚黃《詩辯坻》卷四論《古文品外錄》載此文云：「後余見此搨，楷書微兼隸體，筆意遒古，而詞亦質雅，第志稱『府君諱遇』不諱恒。而眉山黃恪復以《會真》年月參之此〈碑〉所謂『夫人崔氏』者，其生年尚長雙文四歲。蓋滎陽、博陵，世通婚媾，誌中崔、鄭，不必便為鶯、恒。仲醇第欲為雪崔之地，而弗深考耳。」】【《初刻拍案驚奇》卷二十八云：「鄭恒是唐朝大官，夫人崔氏，皆有封號，何曾有失身張生的事？（中略）却是戲文倒說崔、張做夫妻到底，鄭恒是個花臉衙內，撞階死了。却不是顛倒得沒道理」云云，蓋即據眉公語也。】【郝蘭臯《曬書堂文集》卷四〈讀中州金石攷書後〉亦云：「〈崔氏墓銘〉獨為較著，然後微之矯誣之罪，一朝而白也。嗟乎！青冢埋羞，而石銘歘然出土，顯其跡以昭雪之。」】【惲子居《大雲山房雜記》卷二：「〈滎陽鄭府君墓銘〉夫人博陵崔氏，卒於大中九年，年七十有六，當生於建中元年庚申。《鶯鶯傳》生於興元元年甲子，自是兩人。後人改『府君諱遇』為諱恒，以附會傳奇，是何肺肝耶？」[18]】
〇卷七九四、七九五孫樵文在劉蛻之上，較能琢句也。前人論可之文者，以兩汪最當。汪韓門《上湖文編》上冊〈孫文志疑序〉辨偽未必是，而指摘可之習氣，則深中肯綮。汪兆銓《惺默齋文集‧書孫可之集》謂「昌黎文無塗徑，欲學昌黎，舍可之無可徑也。」雖不知借徑可之，僅可窺〈進學解〉、〈曹成王碑〉等一體[19]，未能見昌黎之全要，亦為具眼矣。〈復佛寺奏〉卷七九四云：「中戶不十，不足以活一髠」云云，《隨園隨筆》卷二五謂其仿貢禹封事「以上農計之，是七十萬人受其饑」，《霞外捃屑》卷七三謂其師孔融建議肉刑又高柔上疏論禁地。平景孫《安越堂外集》卷一〈經緯集後序〉云：「往讀倪文貞公〈詩一房同稿敘〉引『以鎛予農，饋農千鍾；以杼予女，賚女百褘』，不見今本，已為可疑。《清異錄》載〈送茶與焦刑部書〉『晚甘侯十五人」云云，尤虛構之詞。』《樵隱昔寱》卷十三〈孫可之集書後〉考可之登第筮仕年歲最確（謂〈祭梓幢帝君文〉「大中十八年」當作「八年」，衍「十」字）。
〇卷七九六皮日休文凝鍊處不如可之，偶羼俗藻（如卷七九八〈九諷系述〉刻意仿〈離騷〉而〈端憂〉一篇中乃有「腸結多以莫回兮，淚啼劇而不流」、「汀邊月色兮曉將曉，浦上蘆花兮秋復秋」等詞賦纖巧語）；疏宕處又不如牧之，時傷漫衍。然亦是作手，與可之皆尊儒闢佛，師韓之文亦師韓之道者。可之〈復佛寺奏〉卷七九四、襲美〈請韓文公配饗太學書〉、〈請孟子為學科書〉卷七九六、〈襄州孔子廟學記〉卷七九七足徵宗旨。襲美〈霍山賦〉謀偏頗有取於楊敬之〈華山賦〉，其〈桃花賦〉命意又陰本之舒元輿〈牡丹賦〉。
〇卷七九七皮日休〈六箴‧目箴〉曰：「惟書有色，豔於西子。」按本之揚子雲《法言‧吾子篇》：「或曰：『女有色，書亦有色乎？』」
〇卷七九八皮日休〈鹿門隱書〉：「不貨而富者曰文。」按卷七八二李商隱〈祭張書記文〉云：「文多為富。」[20]李〈文〉又云：「無事當貴。」顧逋翁〈行路難〉亦云：「中心無事當富貴。」皆本之北齊祖鴻勳〈與陽休之書〉：「緩步當車，無事為貴」（《全北齊文》卷二）。
〇卷八百陸龜蒙：魯望詩勝襲美，文尤勝襲美。儷體時有好語巧對，而氣體凡近。散體足追牧之、義山，峭折而不促迫，非可之、復愚所及。憤世嫉俗，滿腹不合時宜，如〈田舍賦〉、〈後蝨賦〉、〈送小鷄山樵人序〉皆卷八○○、〈野廟碑〉、〈登高文〉皆卷八○一，莫非痛乎言之，不特〈甫里先生傳〉「蚤虱名器，雀鼠倉庾」云云，為發聲徵色以罵也。未可據「江湖散人」之號目論皮相。〈送小鷄山樵人序〉遠勝其〈小鷄山樵人歌〉。
〇卷八○○陸龜蒙〈自憐賦〉：「醫甚庸而氣益盛，藥非良而價倍高。每一把臂一下杵，未嘗不解衣輟食而後致也。」按「把臂」承「醫」來，即後世所謂「把脈」。
〇卷八○○陸龜蒙〈中酒賦〉形容曲盡，魯望賦之最精工者，遠勝於〈幽居賦〉之鋪比冗長也。「意欲問而無問，夢將成而不成」、「愛靜中而人且語，愁曙後而鷄已鳴」、「背枕求穩，牽幃就黑」，可與宋白〈中酒〉（《老學庵筆記》卷五引）詩所謂「偷眠就黑房」、「靜嫌鸚鵡鬧」、「心和夢尚狂」諸句參證。「徒殲燕燕之髀，浸費猩猩之唇。（中略）雖馳心於萬品，且忘味於兹辰。」按《藏一話腴》記太學生續徽宗〈朝來惡阻〉詩所謂「選飯朝來不喜餐，御廚空費八珍盤。人間有味俱嘗遍，只許江梅一點酸。」「猩猩」、「燕燕」之對，隱本白香山〈感興〉第二首，陸放翁屢為之，見《談藝錄》第一四一、一四八頁。[21] 【皮日休〈重題薔薇〉：「濃似猩猩初染素，輕如燕燕欲凌空」[22]；陸龜蒙〈江南秋懷寄華陽山人〉：「桁排巢燕燕，屏畫醉猩猩。」】
〇卷八○○陸龜蒙〈後蝨賦〉：「不為物遷，是有恒德。」按全翻義山〈蝨賦〉之案，亦《慈湖遺書》卷六〈夜蚊〉、丁傳靖《闇公詩存》卷三之〈蠅蚊〉矣【〈蠅〉：「烏衣絳幘氣昂藏，盡說趨炎積毀傷。試問仲翔賓散後，有誰門館弔淒涼」；「風動簾開去便回，座中麈尾莫相猜。眼前多少蠕蠕輩，幾個曾鑽故紙來」；「營營塵海總勞薪，偏爾逢場動取嗔。一事猶堪見風骨，從來暮夜不干人」；〈蚊〉：「飢如柳絮受風纔，飽似櫻花乍摘來。蟣蝨褌中徒擾擾，飛而食肉是奇才」】。參觀第二三一則論 Lucian,
I, p. 91, “The Fly”，第七四二則論 G.M. Materdona: “A una zanzara”。[23]
〇卷八○○陸龜蒙〈小名錄序〉：「又有官名、小名之別。」按今語尚然。
〇卷八○一陸龜蒙〈告白蛇文〉：「物之生而白者，犬、鷄、牛、馬而已。其餘則老而後白，狼、狐、兔、鹿、鳥、雀、燕、雉、龜、蛇之類是已。人老而毛髮皓白，秏眊昏倒，不能記子孫名字，形朽神潰，以至於此。物老而鱗、毫、羽、甲盡白，白而後有靈非一。」按鮑明遠〈舞鶴賦〉：「散幽經以驗物」，《文選》善注引浮邱公《相鶴經》曰：「千六百年形定而色白」，又曰：「六十年大毛落，茸毛生，色雪白。」參觀 James Frazer, Garnered
Sheaves, pp. 119 ff. 所引瑞典瑙威海國野語 “the
flesh of a white snake was supposed to confer supernatural wisdom” 諸例。【《抱朴子‧內篇‧對俗》引《玉策記》及《昌宇經》謂：「虎及鹿兔，皆壽千歲，壽滿五百歲者，其毛色白，……則能變化。鼠壽三百歲，滿百歲則色白，善憑人而卜」；任昉《述異記》卷上：「鹿千年化為蒼，又五百年化為白，又五百年化為玄。……梓樹之精，化為青羊，生百年而紅，五百年而黃，又五百年而色蒼，又五百年而色白。」】
〇卷八○一陸龜蒙〈象耕鳥耘辨〉略謂：「世傳舜田於歷山，聖德感召，象為之耕，鳥為之耘，蓋異端之說。嘗觀耕者行端而徐，起墢欲深，如象之行必端，履必深，故曰象耕；耘者去莠，舉手務疾而畏晚，如鳥之啄食，故曰鳥耘」云云。【《論衡‧書虛篇》曰：「象耕鳥耘，虛言也。五帝三王皆有功德，何獨為舜、禹也？蒼梧多象之地，會稽眾鳥所居。象自蹈土，鳥自食草，土蹶草盡，若耕耘也。」不如陸說之得間。】按即 Vico, La
scienza nuova, §205: “Il vero poetico è un vero metafisico, a petto del
quale il vero fisico, che non vi si conforma, dee tenersi a luogo di falso”; §401:
“... perchè ove vogliamo trarre fuori dall’intendimento cose spirituali, dobbiamo
essere soccorsi dalla fantasia per poterle
spiegare e, come pittori,
fingerne umane immagini”; §404: “ogni metafora si fatta vien ad essere una
picciola favoletta”; (Opere, a cura
di F. Nicolini, ed. Riccardo Ricciardi, pp. 452, 517, 519)。參觀第二二七則論 E.E.
Kellett, Fashion in Literature, p.
195，又參觀 Renan: “la mythologie n’est pas autre chose que le langage; elle en sort, elle n'est que
le langage pris d'une façon matérielle” (Oeuv.
comp., éd. H. Psichari, VIII, 1229); E. Cassirer, Language & Myth, tr. Susanne K. Langer, pp. 94 & 96: “For mythic
thinking there is much more in metaphor than a bare ‘substitution’, a mere rhetorical figure of speech, what seems to our subsequent
reflection as a sheer transcription is mythically conceived as a genuine
identification.... Lingual metaphors react in their turn on mythology & prove
to be an ever-fertile source for the latter. If the visible image of lightning is
concentrated upon the impression of ‘serpentine’, this causes the lightning to
become a snake.”。《呂覽‧察傳篇》、《風俗通‧正失篇》皆云：「『平天下，如夔者，一而足矣』，非一足行」；《顏氏家訓‧勉學第八》云：「《漢書‧王莽贊》云：『紫色蛙聲，餘分閏位。』謂以偽亂真耳。有一俊士，自許史學，名價甚高，乃云：『王莽非直鴟目虎吻，亦紫色蛙聲』」（亦見〈書證篇第十七〉）；《甌北詩鈔‧七言古一‧戲題魁星像》云：「是何猙獰鬼戴斗，曷鼻魋顏貌粗醜？古人字以象形起，今反就字求形似」，皆 Max Müller
所謂 “Mythology
is in fact the dark shadow which language throws upon thought” (Introduction to the Science of Religion,
p. 353, 見 Cassirer 書 p. 4 引)。
〇卷八○一陸龜蒙〈雜說〉第一則。按參觀第七二五則論徐芳《懸榻編》。
〇卷八○一〈大儒評〉略謂：「孟、荀並稱，觀荀子書不悖孔子之道，非儒而何？然李斯學於荀，干秦始皇，為丞相，焚書坑儒。荀傳之以道，是昧觀德也，不得為大儒。」按已開東坡〈荀卿論〉《經進東坡文集事略》卷七。
〇卷八○一陸龜蒙〈書李賀小傳後〉。按參觀第四七七則論《后山詩註》卷三〈次韻蘇公涉潁〉。《潛研堂文集》卷二十六〈李南澗詩集序〉云：「吾謂詩之最工者，周文公、召康公、尹吉甫、衛武公皆未嘗窮；晉之陶淵明窮矣，而詩不常自言其窮，乃其所以愈工也。若乃前導八騶，而稱放廢；家絫巨萬，而歎窶貧，舍己之富貴不言，翻託於窮者之詞，無論不工，雖工奚益」云云，補錄於此。
【《露書》卷三：「魯望〈甫里先生傳〉云：『先生貧而不言利。』而〈別墅懷歸〉詩云：『何人授我黃金百，買取蘇君負郭田。』何言不顧行耶？」】
〇卷八○七司空圖古文亦工鑄語，而氣機稍滯弱。〈共命鳥賦〉：「西方之鳥，有名共命者，連腹異首，而愛憎同一。伺其寐，得毒卉，乃餌之。既而藥作，果皆斃。吾痛其愚，因為之賦：（中略）均休共患，寧忽寧己。（中略）人固有之，是尤可畏（下略）。」按事出《雜寶藏經》卷三第三十一事云：「昔雪山有鳥名為共命，一身二頭。[24]一頭嘗食美果，一頭生嫉，即取毒果食之，二頭俱死。」《佛本行集經》卷五十九亦載此而加冗蔓。參觀《韓非子》第二十三〈說林下〉：「蟲有螝者，一身兩口，爭食相齕遂相殺也」；《誠意伯文集》卷三《郁離子‧天地之盜篇》：「孽摇之墟有鳥焉，一身而九頭。一頭得食，則八頭皆爭，呀然而相銜，灑血飛毛，食不得入咽，而九頭皆傷」[25]；劉䬠輯《霜紅龕全集》卷一〈詠史感興雜詩‧之三十四〉云：「吾觀西方書，爰有共命鳥。一命而歧頭，性情不相了。一睡一頭醒，醒者食香草。私謂命非二，我食彼亦飽。不謂睡者起，聞香增其懊。毒草瀉所私，食之唯恐少。前香既已矣，毒發同死槀。萬類莫不有，物性良難考。」【又按道光十金谿李元復作《常談叢錄》，鄉曲陋儒，筆舌鄙俗，好語神怪，唯卷六有〈詩品〉一則，頗中肯綮，而世尟知者，略云：「表聖設意造語，固多高妙深微，然實多難解之句，若『閱音修篁，美曰載歸』、『如有佳語，大河前橫』、『書之歲華，其曰可讀』、『欲返不盡，相期與來』、『要路愈遠』、『力之於時』、『適苦欲死，招憩不來』、『俱似大道，妙契同塵』、『載同其符』諸句，不曉所謂。且有湊撮牽合，未成句者，如『與古為新』、『鴻雁不來』、『絕愛緇磷』、『良殫美襟』、『薄言情悟』、『神出古異』，俱拙澀。至於了不貼何者尤多，〈沖淡〉之下截、〈纖穠〉之末四語覺非本意，〈典雅〉則雅而非典，〈清奇〉則清而未奇，〈沉著〉、〈縝密〉兩首全失境象。其餘參差違離，不勝指摘。『纖穠』本屬相反為二，不得連屬為一。〈詩品〉原以體狀乎詩，而復以詩體狀乎所體狀者。是猶以鏡照人，復以鏡照鏡」[26]云云。】
〇卷八○七司空圖〈與李生論詩書〉。按見第二二七則論 taste。
〇卷八○七司空圖〈與極浦書〉：「戴容州云：『詩家之景，如藍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於眉睫之前也。』象外之象，景外之景，豈容易可談哉？」按〈與李生論詩書〉云：「近而不浮，遠而不盡，然後可以言韻外之致」；《詩品》所謂「遇之匪深，即之已稀」，「似往已迴，如幽匪藏」，「遠引若至，臨之已非」，皆此物此志也。參觀七六三則論昌黎〈早春〉、曹元寵〈詠蘭〉詞。義山〈錦瑟〉詩云：「藍田日暖玉生烟。」《北夢瑣言》卷四載吳蒙〈奠陸龜蒙文〉（《全唐文》卷八二○）亦曰：「拭不滅，玉上烟。」參觀第七八八則論〈錦瑟〉詩。
〇卷八○七司空圖〈題柳柳州集後序〉。按當與《渭南文集》卷三十〈跋花間集‧之二〉比勘。表聖謂「豈當善於彼而不善於此耶？」務觀則怪何以「能此不能彼」？又參觀第五八則。
〇卷八○九司空圖〈絕麟集述〉：「實病於負氣，亦猶小星將墜，則芒焰驟作，且有聲曳其後，而可駭者，撐霆裂月，挾之而共肆，其憤固不能自戢耳。」按卷八○七〈與王駕評詩書〉云：「吾適又自編《一鳴集》，且云撐霆裂月，劼作者之肝脾。」[27]
〇卷八○九〈注愍征賦述〉、〈注愍征賦後述〉。按〈賦〉乃會昌中進士盧獻卿著，表聖〈雜題詩九首‧之一〉云：「今日甘為客，當時注愍征」，即言此。皮襲美〈傷盧獻秀才〉詩題下注云：「獻有《愍征賦》一卷，人為作注」，殆即指表聖耶？〈述〉有云：「觀其才情之旖旎也，有若霞陣疊鮮，金縷晴天；鴛塘匣碧，天容曙拆；濃豔思芳，瓊樓詫粧；煙霏晚媚，鮫鮹拂翠。其雅調之清越也，有若縹緲鸞鴻，翩翻媚空；瑤簧淒戾，羽謦玲瓏；幽人嘯月，雜佩敲風。其道逸之壯麗也，則若雲鵬迴舉，勢陷天宇；鼇抃滄溟，蓬瀛倒舞；百戰交鋒，雄棱一鼓。其寓詞之哀怨也，復若血凝蜀魄，猿斷巫峰；咽水警夜，冤鬱靄空；日魂慘淡，鬼哭荒叢。其變態之無窮也，則若月弔邊秋，旅恨悠悠；湘南地古，清輝處處；花映秦人，玉洞扃春；澄流練直，淼然自極」[28]云云。侔色揣稱，出於牧之之序昌黎、義山之序次山。吳子華〈奠陸龜蒙文〉卷八二○亦此體。推本窮源，則葛稚川之序《關尹子》也見第六○七則。〈二十四詩品〉亦此法，而整齊排比也。〈後序〉云：「盧君尚以讒擯，致憤於累千百言，亦猶虎之餌毒，蛟之飲鏃。其作也，雖震邱林、鼓溟漲，不能決其咆怒之氣」云云，立喻尤奇。鍾嶸《詩品》中：「范雲詩清便宛轉，如流風迴雪。丘遲詩點綴映媚，似落花依草」，其濫觴焉。
七四二[29]
續七四○則：
G.G. Ferrero,
Marino e i Marinisti (continued).
Marcello
Giovanetti: “Bella cortigiana frustata” (p. 741), cf. supra 第六九一則 on 馮惟敏《海浮山堂詞稿》卷三〈中呂‧粉蝶兒‧詠李爭冬〉[30]、〈雙調‧新水令‧詠十美人被杖〉.
Giovan Leone
Sempronio: “Non poteva aver dalla sua donna altro che squardi”: “Miro morendo
ogni or, moro mirato” (p. 756). An example of bisticcio. Mario Praz has pointed out Dante’s fondness of bisticci & quoted for comparison
G.M. Hopkins’s “I am soft sift”, “of the best we boast”, “morning’s minion”
etc. (The Flaming Heart, p. 371; on
pp. 234-5, he gives examples fro Crashaw’s poems: “not wanton, nor in want to
be”, “Lo the faint Lamb, with weary limb” etc.). Apparently, he has not heard
of E.R. Curtius’s statement: “Ich habe in Inferno
56, in Purgatorio 15, in Paradiso 78 Fälle [cf. annominatio] gezählt. Dante braucht das
Kunstmittel so diskret, dass Kommentatoren nur an wenigen stellen aufgefallen
ist” (Europäische Literatur und
Lateinisches Mittelalter, 2te Auf., 1954, S. 283); cf. H.
Lausberg, Handbuch der literarischen Rhetorik, I, S. 322-5 on annominatio
or paronomasie. Cf. Edmond Faral, Les Arts poétiques du XIIe et du
XIIIe siècle, 1924, pp. 93-7, 323 on “annominatio.” Vico has
noticed the following bisticcio in Ausonius, Epigramm, 52: “... l’argutezza del Ausonio, ove di Venere così
bisquitta: ‘Nata salo; suscepta solo, patre edita Coelo’” (Scienza
Nuova, §447, Opere, a cura di F.
Nicolini, p. 546). For some examples of bisticcio
in the Marinist poems, see Sempronio: “Raccorda al signor Giuseppe
Ferrari la delizie che goderono insieme nello studio di Bologna”: “e mille or
dolci amori or colpi amori” (p. 764); Gianfrancesco Maia Materdona: “Nell’ospedale
degl’ Incurabili di Napoli”: “in tende anguste, ancorché auguste, accolti! /
... / vita speranti no, vita spiranti” (p. 776-7); Biagio Cusano: “All’amante
che si è raso”: “Ti radi il volto ed a me rodi il core” (p. 802); Emmanuele
Tesauro: “La mosca nel calamaio”[31]: “bersagliasti
il mio muso e la mia musa. / ... / mi fé’una mosca andar la mosca al naso? /
... / e un corno per tuo scorno è tua prigione” (pp. 838-9); Giuseppe Salomoni:
“Stato umano”: “biade d’eternità, stalle di stelle” (p. 908); Bernardo Morando:
“Amante vagheggiator
con gli occhiali”: “e se non miro, i’ moro” (p. 910);
Ciro di Pers: “Il cacciatore
d’archibugio”: “far il piombo volar, piombar il
volo!” (p. 965); Giuseppe Battista: “La lettera”: “Delle tue note, allor che
note sono” (p. 1007); Federico Meninni: “Gli alberi e la sua donna”: “Parla a
te sospirando il pero, il moro, / mentre par che sue frondi in lingue cange: / —
Io pèro, o Nice; innamorato io mòro” (p. 1048). But virtuosity in alliteration
& assonance cannot perhaps go further than Serafino dell’Aquila’s
poem: “La fida fede ch’al tuo caro core / io porto in parte, donna, merti io
morte, / per cruda che non crede amaro muore, / chi t’ami a tema di tua sarta o
sorte; / tu gridi, si t’agrado a dar dolore / e di legare & sciorre e farti
forte, / e dare e dire di me c’ha vinto el vanto, / secondo scando il verso e
conto e canto”[32]
(quoted in A. Lytton Sells, The Italian
Influence in English Poetry, p. 123).
Gianfrancesco
Maia Materdona: “A una zanzara”[33] (p. 771).
Cf. Marino: “Zanzara” (p. 604), Giuseppe Battista: “La zanzara” (p. 1022), Giacomo
Lubrano: “Alla zanzara, che disturbava l’autore negli studi litterarii” (p.
1035). All speak of the mosquito’s arrow & trumpet, but none achieves the argutezza of Quevedo’s poem on “ministril
de las ronchas y picadas, mosquito postillón”: “¿Por qué me avisas si picarme
quieres?” (quoted in J.M. Cohen, The
Baroque Lyric, p. 124) or《慈湖遺書》卷六〈夜蚊〉：“夜蚊告教一何奇，妙語都捐是與非。偏向耳旁呈雅奏，直來面上發深機。惜哉頑固終難入，多是聾迷聽者希。費盡諄諄無領略，更煩明月到窗扉”；《遜志齋集》卷六〈蚊對〉：“其食乎物者，可謂泰矣。而物獨不可食於人耶？且物之食於人，人之食於物，異類也，猶可言也。而蚊且猶畏謹恐懼，白晝不敢露其形。今有同類者，儼然乘其同類之間而凌之，吮其膏而盬其腦”；or 丁傳靖《闇公詩存》卷三〈蚊〉：“蟣蝨褌中徒擾擾，飛而食肉是奇才。”陸龜蒙〈後蝨賦〉稱蝨“有恒德”；方文《嵞山詩》卷三〈蛾〉：“撲燈緣底事？只為愛明光。蹈死雖不惜，捐軀實可傷。人臣皆若此，吾國豈云亡！欲覓護生草，時時為爾防。”
G.M.
Materdona: “La fontana di Ponte Sisto in Roma” (p. 776). Cf. Bartolomeo Dotti: “Le
fontane di Brescia” (pp. 1092-3). Neither is so good as Maffeo Barberini’s “La
fontana” (quoted in Jean Rousset, Circé
et le Paon, p. 154); cf. Materdona’s “Liquida è l’onda e pur gelata
appare” with Barberini’s “che, sebben nel cristal mobile immota / sua sembianza
abbia il fonte.” The most splendid description, however, occurs in D’Annuzio’s
novel Le vergini delle rocce: “Uno
zampillo eruppe sibilando, lucido e rapido come un colpo di stocco vibrato
contro l’azzurro; si franse, si ritrasse, esitò, risorse più diritto e più
forte: si mantenne alto nell’aria, si fece adamantino, divenne uno stelo, parve
fiorire. Uno strepito breve e netto come lo schiocco d’una frusta echeggiò da
prima nel chiuso: poi fu come uno scroscio di risa poderose, fu come uno scoppio
di applausi, fu come un rovescio di pioggia” (quoted in Dino Provenzal, Dizionario delle immagini, p. 305).
Scipione
Errico: “Contro l’amor platonico”[34] (p.
788): “Baciami, o Clori, e fa’ ch’io goda a pieno / tua leggiadra beltà, tuoi
pregi tanti, / e de le grazie tue nel prato ameno / fa’ che appaghi a mia
voglia i sensi erranti. / ... / Non vuol filosofìa de l’amar l’arte, / perché
il fanciullo Amor non ha costume / molto internarsi ne le dotte carte” ecc. Cf.
Ronsard, Sonnets pour Hélène, Liv. I,
no. XL: “Bien que l’esprit humain s’enfle par la doctrine / De Platon” etc. (Oeuv. Comp., éd. Hugues Vaganay, II, pp.
237-8); Donne: “Love’s Growth”: “Love’s not so pure, & abstract, as they
use / To say, which have no Mistress but their Muse” (Complete Poetry & Selected Prose, ed. John Hayward, p. 24);
John Cleveland: “The Antiplatonic”: “For shame, thou everlasting wooer, / Still
saying grace & never falling to her! / Love that’s in contemplation placed
/ Is Venus drawn but to the waist. / Give me a lover bold and free, / Not
eunuched with formality, / Like an ambassador that beds a queen / With the nice
caution of a sword between” (G. Saintsbury, ed., Minor Poets of the Caroline Period, III, p. 77); Thomas Southerne, The
Disappointment,[35] “Epilogue”:
“Your Venus once was a Platonique Queen, / Nothing of Love beside the Face was seen;
/ But every Inch of Her you now Uncase, / And clap a Vizard-Masque upon the
Face.”
Bartolomeo
Tostoletti: “La segretezza”: “Lilla, fa’ a modo mio; non ti dispiaccia / ch’io
ti venga a servir si parcamente, / ch’altri non creda i nostri amori e taccia”
(p. 806); cf. Tommaso Gaudiosi: “Tormentato per non poter mirare la sua donna”:
“Se volgo un occhio a rimirarla intento / mi son cent’occhi osservatori e
spie; / se vò parlarle, alle custodie rie / ogni picciola nota accusa il vento”
etc. (p. 1086). See supra 第二四八則墨憨齋主人《山歌》卷一〈瞞人〉[36], 第七○一則, The Oxford Book of German Verse, p. 54: “Willst
du dein Herz mir schenken, so fang es heimlich an” & infra 第七四四則 a propos of
p. 855 for Heine’s ingenious twist.[37]
Anton Maria
Narducci: “Bella pidocchiosa” (p. 820). Cf. Paolo Zazzaroni: “Ad un pulice, per
cagion del quale vide scoperto il seno a bella donna” (p. 981) & “Epitaffio
nella sepoltura d’una pulice” (p. 983). Also a favorite subject in erotic or at
least risqué painting, see Eduard
Fuchs, Illustrierte Sittengeschichte,
Ergänzungsband II, S. vii: “Die Flohjagd”; III, between S. 200 & 201: “Endlich
erwischt!” etc., to some of which Giuseppe Artale’s daringly ingenious “Pulce
sulle poppe di bella donna” (p. 1026) might serve as the legend. E.A.
Blackall, The Emergence of German
as a Literary Language, p. 224: “In a poem
Benjamin Neukirch chided his mistress for denying him intimacies which he
accords to her fleas”;
Gressel: “Auf ihre Brüste”: “Du pflegst den Flöhen
ja dasselbe zuzulassen, / Weswegen willst du denn darob mich Armen hassen”
(quoted in Fuchs, Illustrierte
Sittengeschichte, Ergänzungsband II, S. 260); Donne: “The Flea” (Complete Poetry & Selected Prose,
ed. John Hayward, p. 29); La Pulce de
Madame Desroches written by a group of French poets in 1579; Robert Heath: “On
a Fleabite espied on her fair hand” — all stemming from the pseudo-Ovidian Carmen de Pulice. In French slang, the
flea is called “papillon d’amour” because “il ‘vole’ d’un sexe à l’autre par le
repprochement” (Émile Chautard, La Vie
étrange de l’Argot, p. 660). Allanah Harper in her “Recollections of L.-P.
Fargue” said that Fargue had always wanted to write a poem about a flea
mingling the blood of the two lovers, & was overjoyed when Harper told him
Donne’s poem (Horizon, May 1949, p. 363).[38] Cf. R.O.
Jones: “Renaissance Butterfly, Mannerist Flea” (MLN, March, 1965, pp. 171-2.[39]
Cesare
Abbelli: “Bella donna che invecchia” (p. 824). Cf. Giuseppe Battista: “Donna
vecchia in un giardino” (p. 1020); Ciro di Pers: “Lidia invecchiata vuol parer
giovine” (p. 933); Girseppe Artale: “Elena invecchiata” (p. 1028) — All
brutally candid if not mordantly satirical; cf. Tristan l’Hermite: “L’Enchantement
rompu” (Posies, chosen by P.A.
Wadsworth, pp. 49 ff.). A note of tenderness, on the other hand, is struck in
Giuseppe Salomoni: “La bella vecchia” (pp. 905-8) and Ciro di Pers’s charming “Non
men l’ama, ancor che men bella” (p. 929), recalling Donne’s “The Autumnall” (Complete Poetry & Selected Prose,
ed. John Hayward, p. 75); cf. aslo Baudelaire’s shocking “Le Monstre” & “Le
Cheval de Race” (Oeuv. comp., pp. 223
ff. & 343 ff.).
七四三[40]
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
續七四一則：
〇《全唐文》卷八一○司空圖〈容成侯傳〉。按「金炯」謂鏡也，與八○一陸龜蒙〈管城侯傳〉皆仿昌黎〈毛穎傳〉者。而表聖此篇，筆致較古，有云：「宗人派別於廣陵者，炫飾求售，（中略）至或被以組繡。蓋便其俯仰取容，雖穿鼻服役，亦無恥耳。」則是古鏡穿鼻，昉自揚州，〈廣陵出錦鏡銅器得寶歌〉所謂「揚州銅器多」也（《樂府詩集》卷八十六）。《游仙窟》云：「取『揚州青銅鏡』，留與十娘。」後來吳承恩《射陽先生存稿》卷四〈踏莎行‧之一〉尚云：「揚州鏡子有何緣，時時長與他相面！」又按卷九四八文嵩〈管城侯傳〉與魯望一篇全同，蓋誤複。嵩有〈即墨侯傳〉，則繼魯望此〈傳〉而作，故襲用「石虛中」等四人之名，亦云：「為『相須之友』。」《唐文拾遺》卷五一有文嵩〈好畤侯楮知白傳〉、〈松滋侯易玄光傳〉，皆采自《足本文房四譜》。豈魯望作〈管城侯〉，文嵩遂補其餘三友〈傳〉，而合刊之耶？【王禹偁《小畜外集》九〈烏先生傳〉（墨裘）；《東坡續集》卷十二〈杜處士傳〉杜仲、〈萬石君羅文傳〉羅紋石硯、〈黃甘陸吉傳〉黃柑綠橘、〈溫陶君傳〉麵食、〈江瑤柱傳〉（《容齋隨筆》卷七以為均偽傳，《避暑錄話》卷四謂惟〈杜仲〉一傳或出坡手，《捫蝨新話》卷六謂：「或云坡只有〈江瑤柱傳〉」）；《皇朝文鑑》卷一百五十劉跂〈玉友傳〉（酒壺）；張耒《右史集》卷五十〈竹夫人傳〉（「後見滅於匠氏。武帝時，因緣得食上林中，以高節聞。……上曰：『爾滅亡之餘也。』……至孝成皇帝時，猶無恙。是時班婕妤失寵，作〈紈扇詩〉見怨，夫人讀之曰：『吾與若類也』」）；唐子西《眉山先生集》卷十〈陸諝傳〉（「麴城人，……辟青州為從事，……文雅醞藉，號為醇儒」）（醁醑）；劉子翬《屏山集》卷六〈蒼庭筠傳〉；王質《雪山集》卷十〈承元居士傳〉（籐枕）、〈平舒侯傳〉（簟）、〈麴生傳〉、〈玉女傳〉（益母）；《誠齋集》卷一百十七〈豆盧子柔傳〉（豆腐）、〈敬侏儒傳〉（燈檠）；蔡戡《定齋集》十三〈青奴傳〉；林景熙《霽山先生集》卷四〈湯婆子傳〉；王冕《竹齋詩集》卷四〈梅先生傳〉（梅花）；《輟耕錄》卷十三：「高明〈鳥寶傳〉」；《湧幢小品》卷二載吳寬〈𢥾母傳〉（蠶），又自作〈續傳〉；顧大韶〈竹籤傳〉（全載牧齋《初學集》卷七十二〈顧仲恭傳〉，尤極諷刺）；《夜航船》卷三〈豎耳朵秀才〉（盧生——驢）；《壯悔堂文集》卷十〈蹇千里傳〉；申涵光〈毛穎後傳〉（全文載《堅瓠九集》卷一寫秦亡漢後事）；張潮〈楮先生傳〉（同卷）；陳夢雷《閑止書堂集鈔.》卷一〈解介士傳〉（蟹）；《小倉山房文集》卷七〈石大夫傳〉（硯）。】【王柏《魯齋集‧大庾公世家傳》：「梅氏二子，長曰不 (sic)，次曰仁，不字伯華，仁字仲實」云云，跋曰：「託物作史，以文為戲，自韓昌黎傳毛頴始。……又有〈革華傳〉，非韓筆法，他人竄入無疑。至坡公又作〈羅文〉、〈葉嘉〉、〈黄甘陸吉〉、〈江瑤柱〉諸傳。屏山劉公亦有〈蒼庭筠傳〉。李忠定公又有〈武岡侯〉、〈文城侯〉、〈文信侯〉三傳。亦各有寄興焉。」】
〇卷八一一袁皓存文三首、來鵠存文九首，皆唐末古文小家，爾後無聞焉。來鵠持論好立異[41]，而筆舌苦蹇澀。〈讀鬼谷子〉一篇最精，有云：「亦盜祿入國之秘經。然自六經已降，至於漸醨之後，其中有數篇者，乃今之粉兒乳子，亦可與秦儀齒也。至如捭闔飛箝，實時之常態，是知漸醨之後，不讀谷之書者，其行事皆得自然符契也」云云，尤慨嘆遙深。晁公武《郡齋讀書志》卷十一稱引之。陳祖范《陳司業文集》卷一〈讀韓非子〉云：「吳師道《戰國策校注‧序》云：『世之小人，固有未嘗知是書，而其心術行事無不合者。』吾於《韓非子》亦云：『所謂申、韓之學，天資近者不學而能，天資遠者學亦不能也。孔明以教後主，究竟何益？』」【徐鉉〈觀人讀春秋〉：「日覺儒風薄，誰將霸道羞。亂臣無所懼，何用讀春秋？」】【錢牧齋《初學集》卷三十一〈黃鶴嶺侍御游恒山詩序〉：「上官大夫之讒屈原也，……甚矣！古之讒人者，猶三代之遺直也。……今也不然，……權奸伎倆，窮神入聖。斯可目共、吺為粗材，嗤靳、蘭為笨伯矣！」】Diderot: “La Bruyère, La Rochefoucauld sont des
livres bien communs, bien plats en comparaison de ce qui se pratique de ruses,
de finesse, de politique,
de raisonnements profonds, un jour de marché à la halle” (E.R. Curtius, Europäische
Literatur und Lateinisches Mittelalter, 2te Auf., S. 328 引); Tom Jones,
Bk. VI, ch. 2: “The squire [Western]
though perhaps he had
never read Machiavel, was, however, in many points, a perfect politician”
(Everyman’s Lib., I, p. 202); Bk. XI, ch. 4: “Men, who in all other instances
want common sense, are very Machiavels in the art of loving” (II, p. 67). Arkady
N. Shevchenko, Breaking with Moscow: “If
Machiavelli were alive & living in Moscow today, he would be a student, not
a professor” (T.L.S., 30 August,
1985, p. 945).
〇卷八一二周繇〈夢舞鍾馗賦〉。[42]按寫鍾馗入夢畫師圖象事，與《夢溪筆談補》卷三禁中畫鍾馗卷首唐人題記所載明皇、吳道子事相同，刻劃鍾馗醜態又題記所不詳，而《七修類稿》、《丹鉛總錄》、《日知錄》、《陔餘叢考》皆未引。《少室山房筆叢》卷二十二補正楊慎、陳晦伯之說，亦未引此。楊用修所謂「唐人〈鍾馗傳〉」想出誤憶。《天中記》引唐《逸史》，實即《夢溪筆談》所錄題記也。鍾馗之為「終葵」，《日知錄》卷三十三析考甚當。白行簡〈天地陰陽交歡大樂賦〉云：「更有惡者，醜黑短肥，臀高而欹。人言精魅，鬼號鐘馗。」《太平廣記》256〈李宣古〉（《雲溪友議》）：「崔雲娘形貌瘦瘠，宣古嘲之曰：『不須當戶立，頭上有鍾馗。』」至劉夢得〈代杜相公謝鍾馗歷日表〉、〈代李中丞謝表〉，則《陔餘叢考》卷三十五已徵及之。
〇卷八一四樂朋龜〈西川青羊宮碑銘〉，洋洋八千餘言。晚唐時駢文碑誌每冗長漫衍，如卷八五八楊凝式〈吳越國王諡武肅神道碑銘〉四千八百餘言、八九八皮光業〈吳越國武肅王廟碑銘〉五千餘言，要以此篇為尤。既無隸事屬對之工，專以拈弄反復為能。唐末駢文之衰，觀此可知矣。如云：「仰其高而彌高，考其上而無上」、「至明若蒙，蒙間而萬物俱照；大巧若拙，拙中而萬事皆成」，「為於不為，用於無用」、「駕之以乾馬之馬，挽之以坤牛之牛」、「美之又美，斯焉取斯」、「坎離震兌之宮，宮內而咸居羽客；東西南北之斗，斗中而皆住真仙」、「化其不化，則萬化而皆成；生其不生，則羣生而盡遂」、「藏泰山於秋毫之中，秋毫仍大；納崑崙於黍米之內，黍米猶寬」、「先逍遙於青運，青運既周；後汨沒於赤明，赤明復畢」、「配四海於四神，付五行於五帝」、「天低西北，致日月之西行；地亞東南，使江海而東注」、「達四聰以辟四門，立五事而敷五教」、「暫朝元始，却上天中之天；永奉宗師，重歸象外之象」、「以鄉觀鄉，去仙鄉之無遠；上德不德，增帝德以彌高」、「大禮無體，百禮而盡執根元；大音希聲，一聲而振動金鼓」、「以無繩為繩，縛六雄與五霸；以不器為器，籠四海與九州。然後爭於不爭，則戰爭而永息；欲於不欲，則嗜欲而長消」、「無狀之狀，無聲之聲」、「強字之字，強名之名」。至語意先後重複者，尚不在此數。
〇卷八一五顧雲求人薦舉，至許以殺身，或報在來世，真寒乞相！吾寧取王泠然、任華等矣。如〈投戶部裴德符郎中啟〉云：「縱不能生報田文，亦當死酬宣子。圓蓋低臨，方輿上載。苟違斯語，請告神明」；〈投翰林劉學士啟〉云：「至於斬衣畢命，顧印酬恩。夜盜狐裘，曉開魚鑰。凡於死所，請以身先」；〈又謝下第後使人存問啟〉云：「曉彈長鋏，不空效其旅魚；夜取珍裘，竊欲偕於狗盜」；〈投刑部趙郎中啟〉云：「酬恩豈止於捐軀，效德願同於異類。回眸顧印，庶竊比於龜靈；四代五公，請先兆於雀報」，皆是底言語？《甌北詩鈔‧五言古四‧讀方干詩》云：「我讀方干詩，求進一何躁。處處乞薦章，誓以殺身報。豈知要路人，高居但暗笑。曾無一文持，徒有百篇噪。區區螻蟻命，願殺亦誰要？」使其讀顧雲諸〈啟〉，笑齒更冷矣。【方干〈別從兄郜〉：「展翅開帆衹待風，吹噓成事古今同。……若許死前恩少報，終期言下命潛通」；〈別胡中丞〉：「吹噓若自毫端出，羽翼應從肉上生。却恨此身唯一死，空將一死報猶輕」；〈謝王大夫奏表〉：「便殺微躬復何益，生成恩重報無期」；褚載〈投節度邢公〉：「無地可耕歸不得，有恩堪報死何難」；曹松〈及第勑下宴中獻座主杜侍郎〉：「南山雖有歸溪路，爭那酬恩未殺身。」】【周匡物〈及第後謝座主〉：「中夜自將形影語，古來吞炭是何人」[44]；鮑防〈送薛補闕入朝〉：「平原門下十餘人，獨受恩多未殺身。」】
〇卷八一七張為〈詩人主客圖序〉：「若主人門下處其客者，以法度一則也。」按「客」乃門客、門下士之意，非貴賓，亦非俞理初所謂「教讀人」《癸巳存稿》卷四〈門客正義〉也，取譬尚當。於「入室」、「升堂」、「及門」三等外，又增「上入室」，未為不可【語意本《法言‧吾子篇》：「如孔氏之門用賦也，則賈誼升堂，相如入室矣」】。以賈島為「清奇雅正升堂」，而以孟郊為「清奇僻苦主」，兩人分門，最徵詩識。而位置他人，殊不中理。韋應物與李賀同屬「高古奧逸」，韋「上入室」，賀「入室」，孟雲卿為之「主」。盧仝與元稹、白居易同屬「廣大教化」，白為「主」，元「入室」，盧「升堂」，張祜屈於白居易參觀卷七九七皮日休〈論白居易薦徐凝屈張祜〉、《雲溪友議》卷中〈錢塘論〉，而為白之「入室」。以張籍為「清奇雅正入室」，又無李、杜、王、孟、高、岑、韓、柳，皆不可解。「博解宏拔」以鮑溶為之「主」，無「升堂」、「及門」，而自列於「入室」。吳融〈禪月集序〉卷八二○云：「昔張為作詩圖五層，以白氏為廣徳大教化主，不錯矣。」觀「層」字，想見其圖當似《漢書‧人表》格式，然詩分六體，體分四等，何得「五」乎？卷八六五王贊〈元英先生詩集序〉云：「予嘗較之，張祜升杜甫之堂，方干入錢起之室矣」卷八二○孫邰〈方元英先生傳〉亦引此二語，此又兩主客也。《晚晴簃詩滙》卷九八詩話稱李憲噩兄弟論元和以後五言詩，〈重訂中晚唐詩人主客圖〉「推張籍、賈島為主，朱慶餘、李洞以下為客」云云，較張為似稍中肯。席啟寓《唐百名家詩集》中《項斯集》有張洎〈序〉（亦收入《唐文拾遺》卷四七），即推張籍律格詩，有云：「天下莫能窺其奧，唯朱慶餘一人親授其旨。」《瀛奎律髓》卷二十朱慶餘〈早梅〉五律，方批引「張洎〈序項斯詩〉」云云，即此文也。
〇卷八二三：黃滔駢文藻庸格卑，然機調尚流轉，勉為散文，失所依傍，舉步蹉跌。〈與王雄書〉云：「滔不業文，誠可儷偶其辭，以贄方寸。既再而思，夫儷偶之辭，文家之戲也，焉可齎其戲於作者乎？是若揚優喙，干諫舌，啼妾態，參婦德，得不為罪人乎？是乃掃降聲律，直寫一二，強名曰書，幸垂聽覽。頃越之薴工，遊蜀之錦肆，錦工以之示肆人，皆哂。越工曰：『誠紝雪之與梭霞異諸，然其經緯之如此。』文章之若彼，咸言其極。滔今獲閣下之文，雖莫我知，亦庶幾於越工之言蜀錦。（中略）閣下能揭元次山、韓退之之風。故天所以否其道，窒其數。（中略）願閣下脂轄躍轡，薦計貢闈，高取甲乙。（中略）元次山、韓退之之風復行於今日也」[45]云云。蓋恥儷偶之為時體，而又不擅古文也。參觀卷八四五牛希濟〈文章論〉云：「古人之道，殆以中絕，賴韓吏部獨正之於千載之下。（中略）今有司程式之下，詩賦判章而已。唯聲病忌諱為切，比事之中，過於諧謔。學古文者，深以為慚。晦其道者揚袂而行，又屈、宋之罪人也。」[46]至謂王雄不第，可與〈答陳磻隱論詩書〉參觀，所謂「咸通季初貢於小宗伯，試〈禹拜昌言賦〉。翼日罷，特持斯〈賦〉於先達之門，忽叨見錢之目俗云：『以詩為末錢而市物，以賦為持錢而市物』。是時張喬、許彬、林希劉皆咸有詩名，而退飛不己」云云。則是詩尚非應時利器，文更如古貨難賣矣。
〇卷八二四黃滔〈潁川陳先生集序〉：「十三袖詩一通謁清源牧，其首篇『詠歌河陽花，向時豆新愈』瘡之如豆，牧戲之曰：『藻才而花貌，胡不詠歌？』先生應聲曰：『玳瑁應難比，斑犀定不加。天嫌未端正，滿面與裝花。』」按即陳黯。馮夢龍《黃山謎‧黃鶯兒‧麻妓》：「龐兒亂撲梨花片」，此謔由來舊矣。
〇卷八百二十五、八百二十六黃滔碑版、祭文皆好自注。〈祭先外舅文〉：「府帥投誠說浙西周，……蝸角旋孤說淮南高」；〈祭右省李常侍洵〉：「賈虎荀龍之號，時稱最怒賈家三虎，偉節最怒。」短注二、三、四十字者不計，〈丈六金身碑〉一注（「初丙午歲，我公至清源」云云）長至二百六十字，〈祭陳侍御嶠〉一注（「林端公貞元七年首閩越之科第」云云）長至一百十餘字。本事故實之外，復注音讀、句讀，如卷八二五〈綿上碑〉：「覺然而索夢覺之覺，……至孝而惡去聲」；〈大唐福州報恩定光多寶塔碑記〉之「形非偉而誠有為去聲」；〈靈山塑北方毗沙門天王碑〉之「杵土胎石而上上聲」；〈丈六金身碑〉之「鑄金銅像一句，丈有六尺之高。（中略）鑄菩薩二句，丈有三尺高。銅為內肌，金為外膚。（中略）疊慧力於報應，論者惑句，以之為風馬」；卷八二六〈福州雪峯山故真覺大師碑銘〉之「祈以偕行去聲，（中略）一旦惣其曹句，首曰從智。」又〈丈六金身碑〉云：「檀信及門而膝地，童耋遍城而掌膠」，「掌膠」即合十也。【《唐文拾遺》卷六一〈唐重修化城龕記〉：「公乃凝去聲情盡上聲日，怏怦躇躕」；《浪跡叢談》：「杜殷撰〈杜順和尚行記〉，『見』字注：『胡甸反。』鄭仁表撰〈左拾遺孔紓墓志》，『將』字注：『去聲。』始知有病注句甚矣！注句皆金石例所無。」】
〇卷八二九韓偓〈手簡〉：「蛇藥神效，（中略）乞不容易與人，（中略）切切託託。不是惡心肚，蓋名方神藥，自古皆禁妄傳。」按《東坡志林》卷三記孫子飛錢子飛有大風方，極驗，常以施人。一日夢人云：『天使此病人，君違天怒，當得此病，藥不能救。』子飛懼。僕謂：『藥有效者，則是天不能病。若病者得愈，予願代受其苦』云云，襟懷相去不啻天淵。
〇卷八二九韓偓〈紅芭蕉賦〉：「鶯舌無端，妒天桃而未咽。」按冬郎〈多情〉詩：「鶯啄含桃欲咽時。」
〇卷八四二許鼎〈唐通和先生祖君墓志銘〉[47]：「學道先乎養神，然後吞藥。藥，吏也。神，君也。君逸於上，吏勞於下。以勞助逸，是謂萬畢。（中略）今張公萬乘柱石，百姓父母，一物失所，必軫於懷。欲無勞神，其可得乎？雖九轉還丹，亦無補也。」按《唐詩紀事》卷二〈明皇〉：「開元間，河南參軍鄭銑、朱陽丞郭仙舟投匭獻詩，敕曰：『觀其文理，乃崇道法，至於今時，不切事情，宜各從所好。』並罷官，度為道士。」《西堂外集‧艮齋雜說》卷八云：「唐太宗時，以郭仙舟好道法，勑罷官，度為道士。蕭瑀好佛，亦令出家。孔武仲曰：『好使佞佛者為僧，諂道者為道士，則士大夫為異論者息矣』」（太宗當作玄宗）。《衎石齋紀事續稿》卷一〈書道家〉記乾隆語云：「士大夫言修養，固不禁。然既為之，則不必仕，仕則不當言修養。」可相發明。《擊壤集》卷十四〈學佛吟〉云：「求名少日投宣聖，怕死老年親釋迦。」歐陽修《集古錄跋尾》卷七〈唐徐浩玄隱塔銘〉云：「比見當世知名士，方少壯時力排異說，及老病畏死，則歸心釋老，反恨得之晚者，往往如此也。可勝歎哉！」然《石林避暑錄話》卷一記永叔晚歲亦問道於法顒，則亦言之匪艱者也。《日知錄》卷十三「士大夫晚年之學」條：「南方士大夫，晚年多好學佛；北方士大夫，晚年多好學仙。……其與求田問舍之輩行事雖殊，而孳孳為利之心則一而已矣（引《宋史‧呂大臨傳》與富弼書、唐玄宗開元六年敕鄭銑、郭仙舟）。」
〇卷八五九胡嶠〈陷北記〉：「又北狗國，人身狗首。（中略）生男為狗，女為人。」按《藝文類聚》卷九四《太平御覽》卷九○五《郭氏元中記》云：「狗封氏生男為狗，生女為美人，封為狗民國。」[48]「契丹謂嶠曰：『此辭鄉嶺也，可一南望而為永訣。』同行者皆慟哭，往往絕而復蘇。」《舊唐書》卷一六三〈杜元穎傳〉：「蠻兵大掠蜀城玉帛、子女、工巧之具而去。……蠻驅蜀人至大渡河，謂之曰；『此南吾境，放爾哭別鄉國。』數萬仕女，一時慟哭，風日為之慘淒。哭已，赴水而死者千餘。」《石湖詩集》卷十六〈望鄉臺〉：「從此蜀川平似掌，更無高處望東吳。」[49]胡氏〈記〉見《容齋三筆》引范質《五代通錄》。
〇卷八四四竇夢徵〈祭故君文〉。按參觀第三二○則論《全三國文》卷三八糜元〈弔夷齊文〉。
〇卷八六六楊夔，五代時稍能為散文者，不特〈溺賦〉之頗有警策也。卷八六七〈止妬〉謂[50]：「郄后茹倉庚後，妬減殆半，左右言於梁武帝，請徧賜羣臣，使不才者無妬有才，濁者不妬清，會崇佛誡殺，其議遂寢。」楊升庵本之作〈倉庚傳〉從子有仁編《太使升庵全集》卷十一，謂：「梁武帝與郄后食而甘之，冀其術之速驗，問后曰：『此餘甘可以分諸夫人乎？』后即輟箸不食。帝曰：『《大荒經》曷予欺乎？其諸食力尚淺耶？』」云云，尤詼隽可喜。《太平廣記》卷四一八引《兩京記》云：「郗皇后性忌妬。武帝初立，未及冊命，因忿怒，忽投殿庭井中。眾趨井救之，后已化為毒龍，烟焰沖天，人莫敢近。帝悲歎久之，因冊為龍天王，便於井上立祠。」參觀第七二八則論《退遂齋詩》卷六〈戲書妬婦記後〉。
〇卷八六六楊夔〈溺賦〉：「此則以江以湖，沒不可援。今復有非波非濤，溺不可算。」按下文列舉「酒曰甘波」、「色曰愛河」、「財曰藥江」、「權曰狼津」，皆能溺人。寓意雖深，無復前半刻劃之工矣。周武王〈盥盤銘〉曰：「與其溺於人也，寧溺於淵」；〈筆銘〉曰：「陷水可脫，陷文不可活」，其嚆矢也。Petronius, Satyricon,
115: “Sed non sola mortalibus maria hanc fidem praestant... Illum bellantem
arma decipiunt... Ille vehiculo lapsus properantem spiritum excussit, cibus
avidum strangulavit, abstinentem
frugalitas. Si bene
calculum ponas, ubique naufragium est” (“The Loeb Classical Library”, p. 244) 即楊氏所謂「不波而沉」耳。「酒、色、財、權」已導「酒、色、財、氣」（李曾伯《可齋集》）。
〇卷八七○李從謙〈夏清侯傳〉。按參觀第六七○則。又按此篇與卷八九九毛勝〈水族加恩簿〉皆取之《清異錄》。《清異錄》不出陶秀實手，王靜庵《觀堂外集‧庚辛之間讀書記》本《直齋書錄解題》而考論之，已無疑義[51]。然唐末確有此等纖仄之體，依託者亦必北宋高手也參觀第二五九則。
〇卷八七七韓熙載〈上睿帝行止狀〉：「鄰邦接畛，敵境連封。一條鷄犬相聞，兩岸馬牛相望。」按卷八七六潘佑〈為李後主與南漢後主第二書〉云：「封疆接畛，水陸同途。殆鷄犬之相聞，豈馬牛之不及。」又〈行止狀〉云：「爭雄筆陣，決勝詞鋒。運陳平之六奇，飛魯連之一箭。場中勁敵，不攻而自立降旗；天下鴻儒，遙望而盡摧堅壘。」按卷八一五顧雲〈投殿院韋侍御啟〉云：「焚舟學海，決戰名場，衷甲不堅，心城匪固。李陵矢盡，項籍兵窮」[52]云云；卷九八六闕名〈移劉吏部書〉云：「豈以往年敗績，自喪秣陵之師；今日復仇，欲雪會稽之恥」，皆從「文戰」兩字鋪張生發。亦如卷二一四陳子昂〈送吉州杜司戶審言序〉云：「徐、陳、應、劉，不得摩其壘；何、王、沈、謝，適足劘其旗」；《山谷內集》卷十二附弟知命詩〈將次施州先寄張十九使君〉：「囊中尚有毛錐子，花底樽前作戰場」，天社注：「丁晉公有〈詩戰〉詩：『物華如陣筆如鋒，沈謝曹劉是七雄』」；卷六七五白居易〈因繼集重序〉云：「微之轉戰，迨兹三矣，即不知百勝之術」[53]云云也。
〇卷八七八徐鉉。按丹臣詩文評語見第四二六則，偶體文上較義山雖氣庸藻儈，不足為輿儓，而在五代最為雅音，一洗宋齊邱、韓熙載輩佻傖之習。〈隴西公墓志銘〉未收，當是以其為入宋後作耳。
〇羅隱。古文堪與皮、陸抗手，而輕快之致多，奇崛之態少。雖尚約歛斬絕，已逗宋人之易文，非復唐人之難文。〈說石烈士〉卷八九六、〈廣陵妖亂志〉卷八九七皆昭諫集中上乘文字，與牧之〈張保皋鄭年傳〉、〈燕將錄〉比勘，可瞻古今文章升降之機栝矣。又按陸友《硯北雜志》卷下載昭諫〈與陳正字帖〉[54]（「老叟腰腳不支，坐想勝游，目極千里，朱十五、李三史作何面孔」云云），百三十言，殊有風致，《全唐文》及《拾遺》皆未收（《茶香室四鈔》卷十二亦云：「陸存齋未輯及此。『見陳正字否』，則非與陳正字者」）。
〇卷八九七羅隱〈錢氏大宗譜列傳〉十九篇，皆為吾家所撰。宗譜而乞異姓名流修撰者昉此。昭諫〈寄酬鄴王羅令公〉七律第二首「脉散源分歷幾朝」云云，第三首「敢將衰弱附強宗」云云，皆與紹威通譜也。李開先《寶劍記》：「林沖白：『這劍是祖父林和靖傳下的。』」
〇卷九○二屈蟠〈析疑論序〉。按所引僧子成〈鸚鵡〉詩「學得人言字字明，便能巧語為通情；不知身在樊籠裏，猶向堂前弄舌輕」、〈水心亭〉詩全首、〈晝寢〉詩、〈閒遊〉詩各一聯，《全唐詩》失收其人。【元妙明子《析疑論》五卷，妙明子名子成，字彥美，至正間封紫閏大國師，《交翠軒隨筆》卷四略論其詩，非唐人也。】
〇卷九一二懷素。按此乃玄奘弟子，姓范，京兆人。擅草書之懷素俗姓錢，長沙人。編者乃以〈食魚帖〉與〈四分僧羯磨序〉、〈四分比邱戒本序〉歸之一手，大誤！即未見懷素〈自序帖〉，卷四三三已有陸羽〈僧懷素傳〉記其與顏魯公問答，何不一檢乎？〈自序帖〉署「大曆丁巳」，若於「貞觀十九年隨玄奘出家」，則百數十歲尚健在，安得「卒年七十四」哉！《唐文拾遺》卷四九收〈自敘帖〉，而於《全唐文》姓籍時代之說未嘗訂正，僅曰「《全唐文》有傳」而已。【《全唐詩》亦誤以二人為一。】【錢起有〈送外甥懷素上人歸鄉侍奉〉：「釋子吾家寶」云云，中「狂來輕世界，醉裏得真如」，即〈自敘帖〉所引也。豈同姓為婚乎？】【任華〈贈懷素〉詩并云：「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已後始顛狂。」】
〇卷九一六景淨〈景教流行中國碑〉。按此〈碑〉書者呂秀巖字體結構略似〈張黑女〉及〈智永楷書千文〉，與當時顏、柳風氣殊不類。余於《書道全集》卷十一中得見景印拓本碑文，所言「三一妙身無玄真主阿羅訶」即「eloah」，而取佛家舊譯名（《湼槃經‧師子吼菩薩品》又《翻譯名義集》）。「三一」又掎摭《老子》「一生二，二生三」。馬驌《繹史》卷五引《泰壹雜子》云：「黃帝見天真皇人，曰：『敢問何為三一之道？』」又智者大師《摩訶止觀》卷一第一〈大意〉云：「又是者，不可言三，不可言一，不可言非三非一，而言三一。」偷樑換柱之技，洪文卿《元史譯文證補》附〈景教考〉之所未言也。「景尊彌施訶，同人出代（『世』字避太宗諱），室女誕聖」事[55]，詳見唐寫本《聽迷詩所經》，為景教逸經最完備者。室女名「末艶」，誕生之子名「移鼠」。文筆蹇晦，與此〈碑〉正是一家眷屬。又按陸心源《唐文拾遺》卷一引《唐會要》卷四九所載唐太宗〈建波斯寺詔〉，略謂：「道無常名，聖無常體。波斯僧阿羅本遠將經教，來獻上京，宜行天下」云云，參觀第二一則論《閱微草堂筆記》卷十二。又按圓照《大唐貞元續開元釋教錄》卷上云：「三藏法師，北天竺境迦畢試國人也，姓喬答摩氏，建中三年屆於上國。（中略）乃與大秦寺波斯僧景淨，依胡本六波羅蜜譯成七卷。時為般若不閑胡語，復未解唐言；景淨不識梵文，復未明釋教。雖稱傳譯，未獲半珠。錄表聞奏」云云。景淨即撰〈景教碑〉者，假借釋氏名目，至是而敗露矣！又按《道古堂文集》卷二十五〈景教續考〉所考與景教無涉，皆言回回也。《有學集》卷四十四〈景教考〉謂即祅神波斯教，與摩尼無異。
〇卷九一七清晝〈能秀二祖讚〉：「三乘同軌，萬法斯一。南北分宗，亦言之失。」按卷七一五韋處厚〈興福寺內道場供奉大德大義禪師碑銘〉云：「是非迭興，物我不泯。正南而邪北，有北而空南。」《高僧傳三集》卷八〈慧能傳〉云：「武太后、孝和皇帝咸降璽書，詔赴京闕，蓋神秀禪師之奏舉也。」則二祖契合無間，初不分門立戶也。
〇卷九二○宗密〈金剛般若經疏論纂要序〉：「致使口諷牛毛，心通麟角。」按《太平御覽》卷四百九十六〈諺下〉：「蔣子〈萬機論〉曰：『學者如牛毛, 成者如麟角』」；卷六百七〈學一〉引〈萬機論〉：「諺曰：『學如牛毛，成如麟角。』」蓋外書古語也。《大莊嚴論經》卷十二（六四）：「帝釋為尸毗王說偈云：『猶如魚生子，雖多成者少。』」其喻更其渾成，不待湊泊，而釋氏為文尟見引用。又按《宋文憲公全集》卷三十〈送方生還寧海〉：「豈知萬牛毛，難媲一角麟。」《茶餘客話》卷十一謂宋詩本《北史‧文苑傳序》：「學者如牛毛，成者如麟角。」《牧齋外集》卷二十五〈跋顧伊人近詩〉云：「殆宋金華所謂『豈知』云云者也」，〈贈漁洋〉即兼仿金華此詩及〈示呂生〉詩卷四十七亦云：「勿以一麟角，媲彼萬牛毛。」黃承吉〈爲汪孟慈農部題其尊人並祀西湖金山事〉自記云：「余始識先生於鮑氏棠樾別業，就與談論，有『學如牛毛，成如麐角』之語。」【《困學紀聞》卷十三：「『學如牛毛，成如麟角。』出蔣子〈萬機論〉」，翁注僅引《御覽》四九六，又引《抱朴子‧極言篇》「為者如牛毛，獲者如麟角」、《北史‧文苑傳序》（本《魏書‧文苑傳序》）：「學者如牛毛，成者如麟角。」】【張伯瑞《悟真篇‧後序》：「豈非學者紛如牛毛，而達者乃如麟角也？」】
〇卷九二三成玄英〈南華真經疏序〉：「《內篇》理深，故每於文外別立篇目。（中略）。〈逍遙〉、〈齊物〉之類是也。自《外篇》以下，則取篇首二字為其題目，〈駢拇〉、〈馬蹄〉之類是也。」按詩歌取篇首二字為題，則昉於《詩經》，如〈擊鼓〉、〈載馳〉之類是也。〈靜女〉、〈凱風〉、〈七月〉等篇中，反復及之，不僅發端，尚非此類。孔穎達〈關雎‧正義〉云：「名篇之例，義無定準，多不過五，少纔取一。或偏舉兩字，或全取一句。偏舉則或上或下，全取則或盡或餘。亦有捨其篇首，撮章中之一言；或復都遺見文，假外理以定稱。其中蹖駁，不可勝論」云云，可以參觀。《楚辭‧九章‧惜誦》、〈思美人〉、〈惜往日〉、〈悲回風〉亦以篇首字為篇名。
〇卷九二四司馬承禎《坐忘論》識見、議論遠勝卷九二六吳筠〈形神可固論〉、〈神仙可學論〉、〈元綱論〉等諸篇，然未破生死之執，未泯揀擇之心，尚是有為法也。較之禪家，自屬卑無高論，却頗近人情，可見施行，此東坡所謂「猪肉」與「龍肉」之別。《弇州山人續稿》卷一百五十八跋此《論》，極稱其「從方寸中鍛鍊一番過來」，而斥楊用修「坐馳」之非「坐忘」，是也。[57]〈斷緣章〉引《西昇經》云：「我命在我，不屬於天。」而卷九二六吳筠〈服炁〉引《龜甲經》云：「我命在我不在天。」按《抱朴子‧內篇‧黃白第十六》早引龜甲文云：「我命在我不在天，還丹成金億萬年。」張伯瑞《悟真篇‧中‧七言絕句‧之五十四》[58]：「一粒靈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真觀章〉引「經云：『今世發心為夫妻，死後不得俱生人道。』所以者何？為邪念故。」然則明皇、太真七夕密誓乃「為者敗之」矣！
〇卷九二九至九四四皆杜光庭文，醮籙、青詞居其太半。而卷九三四有〈迎定光菩薩祈雨文〉，大是奇事。至云：「急難告佛，實出微誠」，真所謂急則抱佛脚。《西游記》四十五回虎力大仙祈雨，不得有以哉！
〇卷九五○高無際〈漢武帝後庭鞦韆賦〉：「乍龍伸而蠖屈，將欲上而復低。（中略）類七縱而七捨，期必高而讓高。」按劉青田《誠意伯文集》卷八〈連珠〉云：「蓋聞虎之躍也，必伏乃厲；鵠之舉也，必拊乃高。」皆《易‧繫辭下》「尺蠖之屈，以求信也」之旨。《六韜》亦云：「鷙鳥將擊，卑飛歛翼；猛獸將搏，弭耳俯伏」，即 “Se
reculer pour mieux sauter” 也。詳見第四五○則論 The Letters of Lord Chesterfield, ed. B. Dobrée, V, p. 2343。
〇卷九五三常德志〈兄弟論〉。按嚴可均收此入《全隋文》卷二七，參觀第七七○則論《詩‧谷風》。
〇卷九五四劉乾〈招隱寺賦〉。按乾疑宋人。〈賦〉中語如「空谷無人，水流花開」，本之司空表聖《詩品‧縝密》云：「水流花開，清露未晞」；又如「青山澹乎吾慮，潭影空乎人心」，取之常建〈破山寺〉詩；又如「古人之文，流出肝肺，混混而不竭者」，取之李格非論文語所謂〈出師表〉、〈酒德頌〉、〈陳情表〉、〈歸去來詞〉「沛然從肺腑中流出，殊不見斧鑿痕」，見《冷齋夜話》卷三。
〇卷九五六馬子才〈送陳自然西上序〉。按子才乃北宋人，名存，徐節孝弟子也。[61]宋人《梁谿漫志》卷七、《困學紀聞》卷十八即道及其人。【《困學紀聞》卷十八稱子才〈詠文帝〉「可憐一覺登天夢，不夢商巖夢櫂郎」與義山〈詠賈生〉「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雖同一律，而皆有新意。」】此文亦見《事文類聚前集》卷七，又《別集》卷二五有子才〈子長游贈蓋邦式序〉，亦恣肆。【《滹南遺老集》卷 34〈文辨〉：「馬子才〈子長游〉一篇，馳騁放肆，率皆長語耳。自古文士過於遷者，為不少矣！豈必有觀覽之助，始盡其妙？而遷之變態，亦何至於是哉！文章之理，果如子才所說，則世之作者，其勞亦甚矣！其言弔屈原之魂，云：『不知魚腹之骨，尚無恙者乎？』讀之令人失笑。雖詩詞詭激，亦不應爾，況可施於文邪？蓋馬氏全集，其浮誇多此類也。」滹南此說即郝經《陵川集》卷二十〈內遊〉一文之論。】又按子才聲稱翳如，著作絕尟流傳，《顧華玉集》卷三八〈與陳鶴論詩〉乃謂「李太白尚氣，其蔽也浮，唐之溫庭筠、宋之馬子才學李而失之。」[62]不知何所見而云然？《宋詩紀事》卷三十二載子才〈長淮謠〉及〈詠漢文帝〉二句，未引《梁谿漫志》。此外余僅於俞文豹《吹劍錄》引子才二句云[63]：「屈原枉死汨羅水，夷齊空餓西山坡」，又《皇朝文鑑》卷二十八選子才〈村老〉一七絕耳。【馬廷鸞《碧梧玩芳集》有〈題察判學士家集後〉（錄入《南宋文範》卷六十二）謂：「《子才集》十一卷，以詩文豪於熙寧、元祐間。從節孝徐先生游。諸史論，如論晉人以父母之邦委之於劉石輩，論後魏謂中國以禮義文采之腴而飼拓跋之飢。」】【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卷十七有「《馬子才集》八卷」。】
〇卷九九五〈大唐故范氏夫人墓志銘〉。參觀六三五則。
七四四[64]
鐘式裙別名「私生子罩」(cache-bâtard)
(E. Fuchs, Illustrierte Sittengeschichte, II, p. 194)
G.G. Ferrero, Marino e i Marinisti (continued).
Paolo Abriani: “La bella
Tratagliante”: “— Mio co-co-cor, mio ben, mia pu-pupilla, / s’io mi-mi-miro il
tuo be-bel vi-viso, / se-se-sentomi il sen co-co-conquiso, / pe-per l’ardor,
che da te-te sfavilla” etc. (p. 832). By mimicry, Abriani distinguishes his
poem from others on the same subject, e.g. Scipione Errico’s “Bella balbuziente”
(p. 789); cf. theanonymous limerick: “There was once a man of Calcutta / Who
spoke with a terrible stutter. / At breakfast he said, / ‘Give me b-b-b-bread,
/ And b-b-b-b-b-b-butter” (David McCord, What
Cheer, p. 216).
Girolamo Fontanella: “Bella donna losca” (pp. 853-4); in the clever pay-off
her squint is compared to feinte in military tactics: “Cauto imbraccia lo scudo
e ’l brando move, / in una parte di colpir fa segno, / poi lancia il colpo e va
a ferire altrove” (p. 854). Cf. an anonymous limerick: “There was a young lady
of Flint / Who had a most horrible squint. / She could scan the whole sky / With
her uppermost eye, / While the other was reading small print” (R.L. Green, A Century of Humorous Verse, “Everyman’s
Library”, p. 288).
Fontanella: “Amor
finto” (pp. 855-6): “Mostro in carte d’amar, né seppi mai / come d’alma beltà
gli effetti sono; / piangendo vo con dolorosi guai / ma de’ miei pianti è
simulato il suono” (p. 856). Cf. Giuseppe Battista: “Che l’amor suo è finto”: “Tra
gli scherzi acidalii onesto ho il core, / ed al garrir di questa penna giace / sordo
il pensier, che non conosce amore” (p. 1009). A propos of such poems Croce
observes: “Vera o finta che fosse questa dichiarazione, serve a confermare tutt’al
più, che la fantasia di quei poeti era assediata da immagini amorose, anche
quando la loro vita si svolgeva pacatamente o freddamente come di austeri
ecclesiastici o do gravi letterati”[65] (Saggi sulla letteratura italiana del ‘600,
p. 359). Cf. Giles Fletcher, Licia, Epist.
Dedic.: “A man may write of love & not be in love; as well of husbandry &
not go to the plough; or of witches & be none; or of holiness & be flat
profane”; Heine’s poem in Neuer Frühling:
“Sorge nie, dass ich verrate / Meine Liebe vor der Welt, / Wenn mein Mund ob
deiner Schönheit / Von Metaphern überquellt. // Unter einem Wald von Blumen /
Liegt, in still verborgner Hut, / Jenes glühende Geheimnis, / Jene tief geheime
Glut. // Sprühn einmal verdächtge Funken / Aus den Rosen — sorge nie! / Diese
Welt glaubt nicht an Flammen, / Und sie nimmts für Poesie”[66] (Werke und Briefe in 10 Bänden, Aufbau
Verlag, 1961, Bd. I, S. 230). Cf. Alexander Brome: “Plain Dealing”: “’Twas all
but Poetrie. I could have said as
much by any She” etc. (The Oxford
Bk. of 17th-Cent. English Verse[67], p. 727).
See supra 第八六則 on Martial, I. iv; 第七四一則《全唐文》卷七七八李商隱〈上河東公啟〉[68].【《疑雨集》卷一〈無題〉：“閒來花下偏相絮，昨製無題事有無？”】【Restif de la Bretonne,
Monsieur
Nicolas, éd. abrégée par J. Grand-Carteret, II, p. 61: “La
spirituelle Rose Lambelin me dit, en lisant mes vers: ‘un trop bon poète est
toujours un amant médiocre.’”】【J.W.L.
Gleim, Versuch in scherzhaften Liedern,
2te Teil, “Vorrede”: “Schliesset niemals aus den Schriften der
Dichter, auf die Sitten derselben. Ihr werdet euch betriegen; denn sie
schreiben nur, ihren Witz zu zeigen”; Brief an J. G. Jacobi: “Die wahren
Empfindungen nicht, sondern die angenommenen machen den Dichter” (quoted in A.
Anger, Deutsche Rokoko-Dichtung, S.
10).】
Fontanella: “Si
detestano le delizie del secolo presente”: “Del più famoso e nobile metallo /
il suo ricco balcon cerchia sovente, / e dei monti Rifei puro cristallo / fa ne
le sue finestre ombra lucente” (pp. 871-2). Ferrero glosses the striking
oxymoron as follows: “i vetri interrompono e lasciano passare, nello stesso
tempo, i raggi del sole”, but he forgets Gerusalemme
Liberata, IV. 32: “come per acqua o per cristallo intero / trapassa il raggio, e
no ’l divide o parte” (Tasso, Poesie,
ed. F. Flora, p. 82). Cf. Guy Le Fèvre de La Boderie: “Aux naturalistes et
mecreans”: “Comme le beau Soleil de sourgeon perennel / Dardant son ray subtil
penetre une verriere / Sans le verre casser, et sans que sa lumiere / Il
retranche d’avec son pur rayon isnel” (F.J. Warnke, European Metaphysical Poetry, p.96);《全唐文》卷七七○王棨〈琉璃窗賦〉：“碧鷄毛羽，微微而霧縠傍籠；玉女容華，隱隱而銀河中隔。” “Ombra lucente” might be used to describe language as a means of
communication; as Franz Werfel laments: “Ach, es ist nicht gut zu sagen, Denn
wer sagt, versagt.” The paradox of concealing thoughts & feelings by
expressing them in words.【Sidney,
Arcadia, Bk. I: “young Philoclea
appeared in her nymph-like apparel, so near nakedness as one might well discern
part of her perfections. And yet so apparelled as did shewe, she kept the best of
her beauty to her self, her excellent fair hayer drawen up into a nett, made
onely of yt self, A nett ... ynoughe, to have made a very restrayned
imaginacyon have thoughte what was under yt” (Complete Works, ed. A. Feuillerat, IV, p. 33).】
Giuseppe
Salomoni: “Il riso”: “e ne gli aerei campi / ridon le nubi, e son lor riso i
lampi” (p. 896). Cf. Rivarol, De l’homme
intellectuelle et moral: “L’esprit est, en général, cette faculté qui voit
vite, brille et frappe. Je dis vite, car
la vivacité est son essence; un trait et un éclair sont ses emblèmes” (Écrits politiques et littéraires, chosen
by V.-H. Debidour, p. 53); Sydney Smith: “Lightning, I think, be the wit of
heaven” (Lady Holland, A Memoir of the
Rev. Sydney Smith, New ed., Longmans, n.d., p. 249); the German idiom “Witz
wie der Blitz” (cf. Th. Vischer, Ästhetik,
§173: “der Zusammenstoss in Komischen erscheint als Aufblitzen einer Helle”);《神異經‧東荒經》：“天笑”發電; Hugo, La Légende des siècles,
I. “La Terre”: “Et l’éclair, front vivant qui, lorsqu’il brille et fuit, / Tout
ensemble épouvante et rassure la nuit / A force d’effrayants sourires” (Oeuvres Poétiques Complètes, Montréal:
Éd. B. Valiquette, p. 423);《樂府詩集》57隋辛德源〈霹靂引〉：“雲銜天笑明，雨帶星精落。” The idea recurs in La Divina Commedia.
E.g. Purgatorio, XXI. 114: “un
lampeggiar di riso”; Paradiso, IV. 97:
“E se la stella si cambiò e rise” (N. Sapegno glosses in his ed. of Commedia, p. 843: “diventa più lucente”);
Paradiso, IX. 70-1: “Per letiziar
lassù folgor s’acquista / sì come riso qui.” Cf. Il Convivio, III. viii: “E che è ridere se non una corruscazione
della dilettazione dell’anima, cioè uno lume apparente di fuori secondo sta
dentro?” (Opere, ed. Moore &
Toynbee, p. 282). Cf. Purg. I. 20: “Faceva
tutto rider l’orïente”, translated by Chauser into “the orient laugheth of the
light” (The Knight’s Tale, 1494).【Nietzsche, Also sprach Zarathustra,
IIter Teil, “Das Kind mit dem Spiegel”: “Zu gross war die Spannung
meiner Wolke: zwischen Gelächtern der Blitze will ich Hagelschauer in die Tiefe
werfen” (Alfred Kröner Verlag, “Kriegsausgabe”, S. 122).】【Jules Renard, Journal, éd.
NRF, p. 92: “Des sourires qui sont comme de vilains éclairs de ciels très
chargés.”】【Novalis, Fragmente, IV, §331: “Der Witz ist
geistige Elektrizität” (Schriften,
hrsg. J. Minor, Jena, 1923, III, S. 167); Fragmente,
III, §174: “Die Ursache des Lachens muß also von einer plötzlichenEntladung der
gespannten Aufmerksamkeit — durch einen Kontrast entstehn. Ähnlichkeit mit dem
elektrischen Funken” (Bd. II, S. 217).】
Bernardo
Morando: “Bellissima natatrice”: “... chi fia che salvo n’esca, / se s’appiglia
il suo fuoco anche nell’acqua?” (p. 913). Cf. the Spanish madrigal translated
in Disraeli’s Curiosities of Literature,
“Chandos Classics”, I, p. 102, on a river god kissing a lady sleeping on the
bank: “... felt his frothy body melt / And heard the radiance on his bosom
hiss; / And forced in blind confusion to retire, / Leapt in the water to escape
the fire.” See also supra 第七○三則 on Francisco de Quevedo: “Amante sin reposo.” Cf. Boccaccio, Decamerone, VIII. 7. Elena, making sport
of her admirer lo scolare who was
numb with cold & begged her to make a fire, said: “Questo non dee potere
essere, se quello è vero che tu m'hai più volte scritto, cioè che tu per l’amor
di me ardi tutto” (ed. Ulrico Hoepli, p. 503); Les amours d’Astrée et de Céladon: “Mais le Dieu de Lignon pour lui
[Céladon threw himself into the river] trop pitoyable, / Contre sa volonté le
jetta sur le sable; / De peur que la grandeur du feu de son amour, / Ne
changeât en guerets son humide séjour” (quoted in J. Dunlop, The History of Fiction, 4th
ed., p. 340).
Morando: “Nulla
in amore appaga”: “Ben veggo. Amor, che il cibo tuo non pasce, / o pur pascendo
accresce fame al core; / a pena un tuo desio tramonta e muore, / eh ’un altro
sorge e pargoleggia in fasce” (p. 916). Cf. Chassignet , Le Mépris de la vie: “La vie est du futur un souhait agréable, / Et
regret du passé, un désir indomté / De
gouster et taster ce qu’on n’a pas gousté, / De ce
qu’on a gousté, un degoust incurable” (Jean Rousset, Anthologie de la poésie baroque française, I, p. 38); Pascal, Pensées, II. 109 bis: “La nature nous rendant toujours malheureux en tous états, nos
désirs nous figurent un état heureux, parce qu’ils joignent à l’état où nous
sommes les plaisirs de l’état où nous ne sommes pas. Et quand nous arriverions
à ces plaisirs nous ne serions pas heureux pour cela, parce que nous aurions
d’autres désirs conformes à ce nouvel état” (éd. Victor Giraud, p. 99);
Leopardi: “La Quiete dopo la tempesta”: “O natura cortese, / son questi i doni
tuoi, / questi i diletti sono / che tu porgi ai mortali. Uscir di pena / è
diletto fra noi. / Pene tu spargi a larga mano; il duolo / spontaneo sorge: e
di piacer, quel tanto / che per mostro e miracolo talvolta / nasce d’affanno, è
gran guadagno” (Opere, a cura di S.
Solmi, I, pp. 110-1); Zibaldone: “414Il
piacere umano... si può dire ch’è sempre futuro, non è se non futuro, consiste
solamente nel futuro. L’atto proprio del piacere non si dà. Io spero un
piacere; e questa speranza in moltissimi casi si chiama piacere... 415Giunto
l’ultimo istante, e terminato l’atto del piacere, l’uomo non ha provato ancora
il piacere... 416Così il piacere non è mai nè passato nè presente,
ma sempre e solamente futuro...” (ed. F. Flora, I, pp. 414-6, cf. II, pp. 44,
498, 627); “La brevità non piace
per altro, se non perchè nulla piace. Anche i
maggiori piaceri si bramano, e denno esser brevi, e lasciar desiderio,
altrimenti lasciano sazietà. Ma non v’è mezzo fra questi due estremi? non
possono lasciar paghi? No.” (p. 994); Alphonse Karr: “Des malheurs évités le
bonheur se compose” (G. Fumagalli, Chi
l’ha detto?, 9th ed., p. 136); Johnson: “Life is a progress from
want to want, not from enjoyment to enjoyment” (Life, ed. Birkbeck Hill, III, 53); J.G. Schottel: “Unglückstrift” (Max
Wehrli, Deutsche Barocklyrik, 3 Auf.,
S. 35-6): “Wolken durch den Wind getrieben / Hinvergehen, hinverstieben: /
Durch den Wind erregte Wellen / Sich darauf zur Ruhe stellen. / Nur der Mensch
bei Leibes Leben / Muss in steter Unruh schweben: / Ist ein Unglück abgewichen
/ Stets ein anders kommt geschlichen” etc.; Schopenhauer, Die Welt als Wille und Vorstellung, 4tes Buch, §58: “Denn
Wunsch, d.h. Mangel, ist die vorhergehende Bedingung jedes Genusses. Mit der
Befriedigung hört aber der Wunsch und folglich der Genuss auf... Dass alles
Glück nur negativer, nicht positiver Natur ist, dass es eben deshalb nicht
dauernde Befriedigung und Beglückung seyn kann, sondern immer nur von einem
Schmerz oder Mangel erlöst, auf welchen entweder ein neuer Schmerz, oder auch
languor, leeres Sehnen und Langeweile folgen muss” (Sämtl. Werk., hrsg. von E. Grisebach, Bd. I, S. 413-4); cf. Mme. Bovary, Ptie III, ch. 6, éd.
Conard, pp. 392-3: “D’où venait donc cette insuffisance de la vie” etc. Here
Schopenhauer says more trenchantly what Hegel had already noticed, i.e.,
satisfaction is transient & that desires recur: “die Befriedigung ist nicht
absolut und geht deshalb auch zu neuer Bedürftigkeit rastlos wieder fort; das
Essen, die Sättigung, das Schlafen hilft nichts, der Hunger, die Müdigkeit
fangen morgen von vorn wieder an” (Ästhetik,
Aufbau Verlag, 1955, S. 135).【Aristotle
seems to have refuted Schopenhauer, in anticipation, in Nicomachean Ethics, Bk. X, ch. 3 on certain pleasures which do not
presuppose pain, e.g., the pleasure of learning, of smell & sounds &
sights — i.e.unexpected joys (Basic Works,
p. 107).】《大智度論》卷十九：“新苦為樂，故苦為苦。如初坐時樂，久則生苦；初行、立、臥亦樂，久亦為苦”[69]；《阿毗達磨俱舍論‧分別賢聖品第六之一》（《永樂大典》15897「論」字引）；嵇康〈答難養生論〉：“又飢飡者，於將獲所欲，則悅情注心。飽滿之後，釋然疏之，或有厭惡。然則榮華酒色，有可疏之時”；白香山〈和裴相公傍水閑行絕句〉：“為報野僧巖客道，偷閑氣味勝長閑。”[70] Cf. Alfred de Vigny’s subtle remark on the preponderance of evil over
good in life: “Un plaisir extrême fait mal; jamais un mal extrême ne fait
plaisir” (Journal d’un Poète in Oeuv. comp., la Pléiade, T. II, p. 918)
also p. 1025: “L’extrême bien fait mal. L’extrême mal ne fait pas de bien.”
Hugh Kingsmill: “Pleasure is only pleasurable when a man is happy, but
otherwise is only a distraction from pain” (Michael Holroyd, Hugh Kingsmill, p. 182); “Kant sagt: ‘Diese
Sätze des Grafen Verri (Sull’indole del
piacere e del
dolore, 1781)
unterschreibe ich mit voller Überzeugung: Il solo principio motore
dell’uomo è
il dolore. Il dolore precede ogni piacere. Il piacere non è un essere positivo’” (Nietzsche, Aus dem Nachlass
der Achtzigerjahre, in Werke,
hrsg. K. Schlechta, III, 419).【Die Wunderblume, S.
45 ff.: “Zwitscher hin, zwitscher her.”】【Goethe, Spruchweisheit in Vers und
Prosa: “Wir sind nie entfernter von unseren Wünschen, als wenn wir uns
einbilden, das Gewünschte zu besitzen” (Sämtl.
Werk., “Tempel-Klassiker”, III, S. 298).】【又百十五則。】
Ciro di Pers:
“Miseria umana” (pp. 934-5). Cf. supra 第七四○則 on Marino’s “Tratta delle miserie umane” (p. 406). The concluding lines
contain an original conceit: “Mentre l’uomo formò Prometeo forse / il duro
fango distemprò col pianto / e co i sospir lo spirito gli porse” (p. 935); cf. Hyginus’s
Cura-Fabel, summarized in Anatomy of Melancholy, Pt. I, Sect. II,
Mem. iii, Subs. 10 (Bell, I, p. 314), quoted by Martin Heidegger & his
comment to the effect that “dieses Seiende hat den ‘Ursprung’ seines Seins in
der Sorge” (Sein und Zeit, S. 197-8).
See also supra 第二七八則 on Nicholas Breton’s “The Will of Wit.”《莊子‧至樂第十八》：“人之生也，與憂俱生。”
Ciro di Pers:
“Arsura intempestiva”: “Di far pietoso il ciel non si dia vanto: / ché s’a
placarlo è’l pianoto sol possente, / omai ne gli occhi inaridito è ’l pianto”[71] (p.
942). Cf. Girolamo Fontanella: “In una lunga siccità”: “Cento bocche
le terra apre anelante, / domandando pietà, venendo meno, / e, da l’armi del
sol trafitta il seno, / mostra le piaghe al ciel, focosa, amante” (p. 845);
Bernardo Morando: “Rimedio negli estivi ardori”: “Arsiccio il suol, con tante
bocche e tante / quant’apre in lui caverne il fiero ardore, / chiede invan
refrigerio al ciel fiammante” (p. 920). All three ingenious & bold. Cf.
Saint-Amant: “La Pline”: “Bref, la terre en cette contrée. / D’une béante soif
outrée. / N’avait souffert rien de pareil / Depuis qu’une audace trop vaine / Porta
le beau fils de Climène / Sur le brillant char du Soleil. // Mais les dieux,
mettant bas les armes / Que leur font prendre nos péchés, / Veulent témoigner
par des larmes / Que les nôtres les ont touchés” (M. Régnier, Th. de Viau,
Saint-Amant, Poésies choisies,
“Classiques Larousse”, pp. 77-8); “L’été de Rome”: “La terre, en ce climat,
contrainte à panteler, / Sous l’ardeur des rayons s’entre-fend et se ride” (p.
80).
Paolo
Zazzaroni: “Per un neo
bruno, ch’aveva la sua donna nel volto”: “Per
accrescer di fregio orma maggiore / ornò di neo brunetto Amor quel viso, / ché
qual pittor industre ebbe in aviso / di spiccar con quell’ombra il bel candore”
(p. 976). Cf. Francis Thompson’s essay “The Way of Imperfection” quoting Ovid’s
dictum, “so essentially modern”: “decentiorem esse faciem in qua aliquis naevus
esset” (Works, III, p. 97); Boileau: “C’est une ombre au tableau qui lui
donne du lustre.” Hence the beauty-patch or mosca
of various kinds. Cf. 第七九八則《紅樓夢》20 回.
Paolo
Zazzaroni: “Per bella donna che portava gli occhiali”: “poiché dentro a quei
vetri i lumi orbati / vibrano a par del sol faci più ardenti. / ... / onde, s’io
piango e se sospira il core, / l’empia, che dal cristal languir mi scopre, /
gode in mirar più grande il mio dolore” (p. 982). Cf. Giuseppe Artale: “Bella
donna cogli occhiali”: “Non per temprar l’altrui crescente ardore / su gli usa
costei nevi addensate, / ma per ferir da più lontano un core / rinforza col
cristal le luci amate. / Se co’ riflessi il sol nutre il calore, / questa, per
più fervide l’occhiate, / l’oppon due vetri, acciò che’l suo folgòre / vibri,
in vece di rai, vampe adirate” (p. 1027). Or as Giacomo Lubrano neatly puts it
in “L’occhialino”: “picciolo ordigno, iperbole de gli occhi” (p. 1034). What a
far cry from Dorothy Parker’s famous lines quoted in 第九則. Cf. Bernardo Morando: “Amante vagheggiator con gli occhiali”: “nacque
de la tua copia il mio difetto” (p. 910), i.e. her beauty is so dazzling &
blinding as to necessitate the wearing of glasses, just as Lamartine says of
Paul de Saint-Victor’s brilliant & colourful style: “Pour le lire, il mets
des lunettes bleues” (Paul Bourget, Témoignages,
p. 83). Giovanni Pontano’s De sermone
records Bernardo Vitale’s ribald answer to a young man who asked whether he
wore glasses when he played with his wife: “Of course, only, then I put them on
my wife’s nose so that my merchandise will seem to her larger & more
vigorous!” (Charles Speroni, Wit &
Wisdom of the Italian Renaissance, p. 171);
Southey mentioned a Spanish gentleman who put on spectacles when eating
cherries in order to see them bigger” (quoted in Humphrey Ward, English Poets, IV, p. 163); Gautier, Hist. du Romantisme, p. 64: “Philothée O’Neddy
portait son lorgnon au lit et le gardait sur son nez même en dormant; sans l’inséparable
binocle il ne pouvait, disait-il, distinguer ses rêves.”【Montesquieu, Spicilège: “L’invention
de lunettes est de l’an 1313 ou environ (dictionnaire de la Crusca, in verbo occhiali)” (Oeuv. comp., la Pléiade, II, p. 1304).】
Antonio
Muscettola: “Miserie d’uom vecchio” (p. 1012). Cf. Giovanni Canale: “Il vecchio”
(p. 1046).
Giovanni
Canale: “Il pavone e la donna”: “Godea Lilla in mirare augel dipinto, / che
dell’alato stuol portava il vanto; / avea fregiato il capo, azzurro il manto, /
d’un pennuto gemmaio adorno e cinto. / Pompa facea suo ambizioso instinto / coi
fior del prato a garreggiare, e ’ntanto / si vide di bellezze un sole a canto /
e dubitò di rimanerne vinto” (p. 1044). Cf.《麝塵集‧看孔雀海道署園蓄孔雀俗云孔雀見美人則開屏早晨夫人往視雀俯而啄粟午後予往雀適開屏夫人知之大恚謂予側媚孔雀開屏醜詆多端予五六年來於主君前動必以禮而乃媚鳥乎》：“陋姿焉及夫人貌，敢向花前說美來！恨煞命宮磨蝎甚，靈禽何事為屏開？”
Federico
Meninni: “Gli alberi e la sua donna” (p. 1048); cf. Pietro Casaburi: “Invito di
bella donna ad un giardino” (p. 1068). The former recalls Marvell’s “The Garden”
(see supra 第七○二則). Cf. Nicholas Hookes: “To Amanda walking in the Garden”; Richard
Leigh: “Gathering Peaches”; Philip Ayres : “Cynthia Sporting” (John Hadfield,
ed., Everyman’s Book of English
Love Poems, 1980, pp. 159-60, 183, 195-6)[72].
“Fugacità
dell’uomo e persistenza delle cose” (p. 1050), see end.[73]【Federico Meninni: “Fugacità dell’uomo e persistenza delle cose”: “Questi
libri, da cui più cose imparo / e che divoro anco di Lete a scorno, / altri,
per innalzar forte riparo / contro l’oblio, divoreranno un giorno. / In questo
albergo, in cui ricovro ho caro, / mentre le cure a riposar qui torno, / se ’l
ciel non fia di sue vicende avaro, / altri faranno in altra età soggiorno. / In
questo letto, ove fra l’ombre assonno / perché rechi a’ miei sensi alcun
ristoro, / altri ancor chiuderà le luci al sonno. / Quindi rodemi il cor più d’un
martoro, / solo in pensar che qui durar ben ponno / cose che non han vita, ed
io mi moro!” Cf. 東坡〈石鼓歌〉：“細思物理坐歎息，人生安得如汝壽。” But the grimmest commentary is the following passage from the Letters of E.J. Trelawny, ed. H. Buxton
Forman, p. 8: “It [the cremation of E.E. Williams] was a humbly & loathsome
sight — a livid mass of shapeless flesh. Lord Byron looking at it said — ‘Are
we all to resemble that? — why it might be the carcase of a sheep for all I can
see’ — and pointing to the black handkerchief — said ‘an old rag retains its
form longer than a dead body — what a nauseous and degrading sight!’”】
Lorenzo
Casaburi: “Amoroso avvenimento” (p. 1054) is really on the dimple on Clorinda’s
cheek, which the poet, borrowing a phrase from Tasso (Ger. Lib., XV. 57 in Poesie,
ed. F. Flora, p. 381), punningly calls “il fonte del riso”; cf. Marcello
Giovanetti: “Bella donna ridendo fa due pozzette nelle guancie” (p. 743).
L. Casaburi: “Invettiva
di bella donna al suo marito filosofo”: “Pèra dell’arte tua l’insano autore! /
Filosofie son frenesie di menti! / S’affermi ch’è del mondo anima Amore, / come
hai tu l’alma e pure amor non senti?” esc. (p. 1060); cf. the same author’s “Querele
di bella donna col suo marito poeta”: “Amori e vezzi entro le carte accogli, / e di
sdegni e rigor mi clomi il core; / legando I carmi in musico tenore, / la
braccia del mio sen, lassa, disciogli” (p. 1062). For the unloving philosopher,
cf. Goethe’s short epistolary novel quoted by E.R. Curtius in his Büchertagebuch, S. 103-4: a young man
who, qua philosopher, was a
hypochondriac (“Gewiss, die Philosophie scheint mir eine Art von Hypochondrie
zu sein, eine falsche Art von Neigung, der man einen prächtigen Namen gegeben
hat”; cf. Oliver Edwards: “I have tried too in my time to be
a philosopher; but, I don’t know how, cheerfulness was always breaking in” —
Boswell, Life of Johnson, Hill-Powell
ed., III, p. 305), gradually thawed under the influence of a young maiden &
finally abandoned philosophy (“nicht mehr als Philosoph aufgeführt sein will”);
Byron, however, apostrophises Plato as a pander: “...You’re a bore, / A
charlatan, a coxcomb — & have been, / At best, no better than a go-between”
(Don Juan, I, 116, variorum ed. by T.G.
Steffan & W.W. Pratt, II, p. 84【Byron
to Lady Melbourne on his affair with Lady Frances Webster: “But one generally ends & begins with Platonism” (Leslie A. Marchand, Byron, I, p. 414)】; Tom
Moore in a note quoted from Steele’s Spectator, no. 400 which cautions against “Platonic
love” because “the waist of a Platonist swell to a roundness which is
inconsistent with that philosophy”
— Ib.,
IV, p. 36), & calls Petrarch “the Platonic pimp of all posterity” (Ib., II, p. 411); Swinburne on his part
jocularly makes Platonism a synonym for sodomy, speaking of translating “Platonic
theory into Socratic practice” (The
Swinburne Letters, ed. Cecil Y. Lang, II, p. 264, cf. VI, pp. 105, 110,
etc.); in German slang, “platonische Liebe” means “Gestattung des Beischlafs
ohne Entgelt” & “platonisch lieben” means “den Beischlaf unentgeltlich
gestatten” as well as “das Beischlaf entgelt schuldig-bleiben” (Heinz Küpper, Wörterbuch der deutschen Umgangssprache,
Bd. II, S. 220); Leopardi, for all his admiration of Greek civilisation, says
bluntly: “Il vantato amor platonico, sì sublimemente espresso nel Fedro, non è che pederastia” (Zibaldone, ed. F. Flora, I, pp. 1171-2;
cf. Sidney, An Apologie for Poetry: “...
should bid one read Phaedrus or Symposium in Plato, or the discourse of love in Plutarch, &
see whether any poet do authorize abominable filthiness, as they do” — English Critical Essays: 16th to
18th Cent., “The World’s Classics”, p. 46); Voltaire, Dict. Philos., art. “Amour socratique ou
platonique” (Oeuv. Comp., XVII, pp.
180, 182) quoted in 第二三三則 a propos of
Lucian’s “The Eunuch”; Lord Halifax: “Advice to a Daughter”: “Man’s vanity: Most
men are in one sense Platonisk Lovers...
They are so far Philosophers, as to
allow, that the greatest part of Pleasure lieth in the Mind, there are few who do not
place the Felicity more in the Opinion of the World,
of their being Prosperous Lovers,
than in the Blessing it self, how
much soever they appear to value it” (Comp.
Works, ed. W. Raleigh, p. 29); “Antoine Héroët décrit l’amour platonique: ‘Or
s’il advent quelquefois en la vie / Que l’âme étant en del état ravie, / Les
corps voisins comme morts délaissés / D’amour et non d’autre chose pressés, /
Sans y penser se mettent
à leur aise / Que la main touche et que la bouche
baise, / Cela n’est pas pour déshonneur compté, / Cest un instinct de naïve
vonté’ (La Parfaite Amie, liv. I)”
(R. Mandrou, Introduction à la France Moderne:
1500-1640, p. 119): Pater: “Plato himself had not been always a mere
Platonic lover” (Plato &
Platonism, ch. 6).【O.W. Holmes “A Platonic
intimacy between a fair philosopher & another disciple of the same master
has resulted as Malthus says it should not.”】For the poet whose love, unlike the proverbial charity, begins anywhere
but at home, cf.《晚晴簃詩滙》卷六三葉舒璐〈論古〉：“挑得琴心正倦遊，壚邊尚典鷫鸘裘。長門解為他人賦，卻惹閨中怨白頭”；卷一一七呂兆麒〈讀書有感〉：“欲採穠花可自由，春林多是不宜秋。相如解作長門賦，竟遣文君怨白頭。”
L. Casaburi: “Rimprovero
di bella donna al suo marito, che propone d’andare alla guerra”: “Ma di penne,
a fuggirmi, il capo adorna; / ché porterai nel tuo trionfo altero / della luna
ottomana ambo le corna!” (p. 1061). Cf. Fr. von Logau: “Abgedankte Soldaten”: “Wohlgebrauchte
Weiber, / Ungewisse Kinder” (Sinngedichte:
eine Auswahl, von U. Berger, S. 142). Cf. G.W.E. Russell, Collections & Recollections, ch. 31
(Thomas Nelson & Sons, p. 308): “The children of Lord Lytton organized
a charade. The scene displayed a Crusader knight returning from the wars. At
his gate he was welcomed by his wife to whom he recounted his triumphs &
the number of paynim he had slain. ‘And I too,’ said his lady with pride,
pointing to a row of dolls of various sizes, ‘And I too, my lord, have not been
idle’”;《說郛‧軒渠錄‧寄夫詩》：“垂陽傳語山丹，你到江南艱難，你那裏討個南婆，我這裏嫁個契丹。” Cf. “Se consoler du
départ d’Ulysse” (M. Rat,
Dict. des
locutions fr., p. 390); cf. also Byron, Don Juan, III, 23: “An honest gentleman at his return / May not
have the good fortune of Ulysses; / ... / The odds are that he finds a handsome
urn / To his memory, and two or three young misses / Born to some friend...” (variorum
ed., II, p. 287). “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 in〈東山〉should also be interpreted as an expression of doubt & worry on the
soldier’s part; cf. also《易經‧漸卦‧三九》：“鴻漸于陸，夫征不復，婦孕不育”，王弼注：“夫征不復，樂于邪配，則婦亦不能執貞矣。非夫而孕，故不育也。”[74]
Tommaso
Gaudiosi: “Il guarda infante”: “Come creder potrò, che senz’amante, / come
creder potrò casta viva, / chi si dispone a custodir-l’-infante?” (p. 1076).
Cf. Henry T. Finck, Romantic Love &
Personal Beauty, II, p. 182 & E. Fuchs, Illustrierte Sittengeschichte, II, pp. 192-3 on cache-bâtard, quoting a poem
entitled “Klage über den allzusehr eingerissenen Missbrauch der Reiff-Röcke”[75]; U.
Limentani, La Satira nel Seicento,
pp. 187 & 368 quoting Salvator Rosa & Ludovico Adimari on “la moda del
guardinfante”.
Bartolomeo
Dotti: “Amante ché sentiva cantar la sua
donna contigua di casa”: “Angelica mia voce,
indarno ormai / un muro a le tue gorghe argine fassi” etc. (p. 1088). Similar
situation in many Chinese poems (sometimes the fact that the lady is unknown
& has never been seen gives a further fillip to the fancy of the poet):《玉台新詠》卷四丘巨源〈聽鄰妓〉；張文成《游仙窟》：“忽聞內裏調箏之聲，僕因詠曰：‘……故故將纖手，時時弄小弦。耳聞猶氣絕，眼見若為憐’”；徐安貞〈聞鄰家理箏〉：“北斗橫天夜欲闌，愁人倚月思無端。忽聞畫閣秦箏逸，知是鄰家趙女彈。曲成虛憶青蛾斂，調急遙憐玉指寒。銀鎖重關聽未辟，不如眠去夢中看”[76]；李商隱〈楚宮〉：“月姊曾逢下彩蟾，傾城消息隔重簾。已聞佩響知腰細，更辨弦聲覺指纖。暮雨自歸山悄悄，秋河不動夜厭厭。王昌且在牆東住，未必金堂得免嫌“；《開元天寶遺事》：“寧王有樂妓寵姐，美姿色，善謳歌，每宴外客，其諸妓女盡在目前，惟寵姐客莫能見。李太白恃醉曰：‘王何吝此女示於眾？’王笑謂左右：‘設七寶花障。’召寵姐於障後歌之，白起謝曰：‘雖不許見面，聞其聲亦幸矣’”；《草木子》卷四上僧聞徐大山家婢歌，作詩曰：“隔壁時聞一曲歌，渾疑七寶帳中花。瞥然一見翻成恨，元出盧仝處士家。”【《梁書‧夏侯亶傳》：“頗好音樂，有妓妾十數人，並無被服姿容。每有客，常隔簾奏之，時謂簾爲‘夏侯妓衣’也”；李義山〈楚宮〉第二首。】For an amusing example of the disenchantment of seeing “ces beautés si
convoitées” through listening to their musical performance, see Rousseau, Confessions, Liv. VII on his visit of a scuola in Venice (Bib. de la Pléiade, p.
309).
Dotti wrote
three poems on smoking: “Amante che prende tabacco in fumo per sollievo delle
passione amorose” (p. 1090), “Prendendo tabacco in fumo, dopo lo studio” (p.
1094), & “Il tabacco in fumo” (p. 1098). The first contains lines which
recall the anonymous “Pipe & Can” (see supra
第七○三則): “Cosi, misero, quando aver presumo / del mio
ristoro la speranza in erba, / con l’erba va la mia speranza in fumo.” The
second (“Questa canna è mia penna, e questi fumi / mi servon già di geniali
inchiostri, / onde scrivo de l’aria in sui volumi / a cifre vagabonde i dolor
nostri”) can be read in conjunction with Mallarmé’s “Toute l'âme résumée”: “Toute
l’âme résumée / Quand lente nous l’expirons / Dans plusieurs ronds de fumée / Abolis
en autres ronds // Atteste quelque cigare / Brûlant savamment pour peu / Que la
cendre se sépare / De son clair baiser de feu // Ainsi le chœur des romances / À
la lèvre vole-t-il / Exclus-en si tu commences / Le réel parce que vil // Le
sens trop précis rature / Ta vague littérature” (Oeuv. comp., La Bibliothèque de la Pléiade, p. 73). Cf. Giovanni
Prati: “Sigaro” (Poeti minori
dell’Ottocento, acura di L. Baldacci, I, p. 651). Tommaso Gaudiosi’s poem “L’uso
del tabacco”deals not with smoking, but with snuff-taking: “che per pascer le
nari” (p. 1075).
Dotti: “Uomo
povero e nemini prepotenti”: “Nemici eccomi in campo. Oggi fra noi / di virtù
si contenda e non di sorte. / In questa cedo: in quella no. Di Voi, / se più
povero son, non son men forte. / ... / Ma, privo di ricchezze, anco incapace /
forse d’armi son io? No; ché la terra / così a me come a voi ne fu ferace. / A
la mia povertà, che non si atterra, / Se manca l’oro a procurar la pace, / non
manca il ferro a prosequir la guerra” (p. 1097). An astonishingly “class-conscious”
poem of armed rebellion, forthright in spite of the pointed antitheses.[77] As out
of place among these elegant trifles as “un coup de pistolet au milieu d’un
concert”, to borrow Stendhal’s metaphor (Le
Rouge et le Noir, Ptie. II, ch. 22, in Romans
et Nouvelles, éd. “La Bibliothèque de la Pléiade”, I, p. 576).
Andrea
Perrucci: “Che cosa è amore”: “è de gli occhi invisibile veleno” etc. (p.
1100); see supra 第七二八則 on Robert Greene’s Francesco’s
Fortunes.
明無名氏〈三教圖〉
(Freer Gallery of Art,
Smithsonian Institution)
陸心源《唐文拾遺》。皆鱗爪之而也，訂正《全唐文》處殊未盡。
〇卷一太宗〈骨利幹名馬敘〉：「塵不及起，影不暇生。」按本之《藝文類聚》卷五十後漢劉廣世〈七興〉：「駿駔之馬……飈駭風逝，電發波騰；影不及形，塵不暇興」（張景陽〈七命〉稱「天驥之駿」曰：「影不及形，塵不暇起」，李善注引劉語）；傅毅〈七激〉稱「驥騄之乘」曰：「前不可先，後不可追；踰埃絕影，倏忽若飛」。警語遂使顏延之〈頳白馬賦〉、少陵〈胡馬詩〉黯然無色。《全唐文紀事》卷五亦引《玉海》，陸氏則錄自《唐會要》。【王褒〈聖主得賢臣頌〉[79]：「追奔電，逐遺風。」】
〇卷五代宗〈逃人物業量授附籍人勅〉：「如有浮客情願編附，請射逃人物業者，便准式據丁口給授」《冊府》四九五。按卷九後唐莊宗〈在京空地任人請射勅〉云：「亦可請射」，又云：「亦許他人占射」《五代會要》二六；明宗〈條流僧尼院寺勅〉云：「擯逐出城，若有房院，便許別人請射」《五代會要》一一；卷十明宗〈籍沒田宅禁請射勅〉云：「除賜功臣外，禁請射」《五代會要》一五；卷一一周世宗〈逃戶莊田各市地人請射勅〉云：「多有百姓自番界回來，其莊田己被別戶請射，無處歸託」《五代會要》二五；卷五八闕名〈京城請射空地造屋事例奏〉云：「多有人戶侵占官街，（中略）別有人戶更於街坊占射」《五代會要》二六；《唐文續拾》卷七安審琦〈請射莊宅奏〉《金石續編》云：「請射到萬年縣春明門陳知溫莊一所」云云。「浮客」即「流寓」，「射」殆即「射覆」之「射」，拈𨷺得之之意。【「射」見《北史》卷 68〈韓禽傳〉、74〈劉昉傳〉。「射」如《漢書‧蕭望之傳》「射策」之「射」，見顏注。】【「射」即「射覆」、「射策」之「射」。「射」之言「投射」也，參觀《漢書‧蕭望之傳》注。孔平仲《孔氏雜說》卷一、梅聖俞《宛陵集》卷十六〈飲劉原甫家原甫懷二古錢勸酒〉：「欲出古時物，先請射以年。」】【《隋書‧劉昉傳》：「後數日，帝素服臨射殿，盡取昉、［宇文］忻、［梁］士彦三家資物置於前，令百僚射取之。」】【《魏書‧食貨志》：「和平二年，……冬，詔出内庫綾錦布帛二十萬疋，令内外百官分曹賭射。」】
〇卷三二溫憲〈唐集賢直院官榮王府長史程公墓誌銘〉。按《魏稼孫先生全集‧非見齋碑錄》、《全唐文紀事》卷三三皆載此碑，文字偶異，如「李弘慶」《魏集》及《紀事》作「弘慶」，「為其對傷首」二書皆作「擊其對傷首」，是也。碑載義山從修己游，「以為清言玄味，可雪緇垢」，與《高僧傳三集》卷六〈知玄傳〉記義山「願削染為弟子」事，皆世人所罕知。】【羅繼祖《楓窗脞語》112-3 頁程修己偽作右軍帖事，即見此文中。】【《佛祖統記》卷四十一：「憲宗元和元年，詔沙門知玄入殿問道，賜號悟達國師。玄五歲能吟詩，出家為沙彌，十四講《湼槃經》。李商隱贈詩有云：『十四沙彌解講經，如師年紀衹携瓶。沙彌說法沙門聽，不在年高在性靈。』（《玉谿生詩集》未收）」】
〇卷四五徐夤〈駕幸華清宮賦〉、〈再幸華清宮賦〉頗工唱歎，晚唐佳賦也。《拾遺》中此類耐人諷詠之篇，正爾不多。
〇卷四六蔣鑒玄〈梁故明州軍事押衙充勾押官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太子賓客兼殿中侍御史王府君墓志銘〉：「孫二人：翁兒、婆子，女孫錢婆。」按《全唐文》卷七八八盧鄯〈姚婆墓誌〉云：「范陽盧鄯幼女姚婆，年八歲。」柳柳州《河東集》卷十三〈叔妣吳郡陸氏夫人志〉：「生男一人曰曹婆」，男曰「婆」。參觀陳大士〈府君行狀〉（三婢）。
〇卷四九法琳〈答太宗詔奏〉：「老子習訓道宗，德教加於百姓；恕已謙光，仁風形於四海。又云吾師名佛。佛者，覺一切人也。乾竺古皇，西昇逝矣，討尋老教，始末可追。日授中經，示誨子弟，言吾師者，善入泥洹，綿綿常存，吾今逝矣」《續高僧傳》卷三二。按姜西溟《湛園未定稿》卷一〈二氏論〉略謂：「自東漢至宋末，未有分佛、老未嘗分為兩人。東漢楚王英傳喜黃老學，為浮屠齋戒，桓帝立黃老浮屠祠於宮中。襄楷上書桓帝，始言老子入夷狄為浮屠。今為老之學者，老氏之嫡子也；為佛之學者，老氏之庶子也」[81]云云。其言佛、老當初同流而非分蕝，頗為得間。襄楷以後，道士有「老子化胡」之說，以老子為佛之師，故釋子反之，以佛為老子師，意在抗衡。《摩訶止觀》卷五痛斥以老、莊牽合佛法之非，語甚騃稚，僅言老、莊卑官小吏，不能與佛齊，未及此也；卷六甚推周、孔之道為世間法藥，導佛先路，而於老、莊鄙斥不遺餘力（《法華玄義》卷八上亦稱周、孔「治法、禮法」，而薄莊、老「不出單、複四見，非解脫道」，又卷九上謂莊、老與佛「如周璞、鄭璞，貴賤天懸」）。所謂「鄉愿，德之賊」，惡其「彌近似而大亂真」耳（卷十「明過失」亦駁以「三玄」牽合佛、老）。【《弘明集》卷一闕名〈正誣論〉：「有異人者，誣佛曰：『尹文子有神通者，愍彼胡狄，……故具諸事云云。又令得道弟子變化云云。又禁其殺生，斷其婚姻，使無子孫，伐胡之術，孰良於此云云。……此真有胸無心之語也。夫尹文子即老子弟子，老子即佛弟子也，故其經云：『聞道竺乾有古先生，善入泥洹……。」（此則以化胡者為尹文子。此〈論〉下文云：「石崇之為人，余所悉也。」《弘明集》編於〈理惑論〉後，必晉人作。）】化胡成佛之爭，參觀《南齊書‧高逸傳》顧歡、袁粲、孟景翼諸論；《摩訶止觀》卷六：「魔亦能以有漏心作無漏形變為佛像，老子西升亦云作佛化胡」；《全唐文》卷一六五張思道、劉如璿〈不毀化胡經議〉皆言此《經》不虛，化胡是實；卷二○四劉仁叡〈議沙門不應拜俗狀〉附「彈曰」云，力駁此《經》之偽，謂出道士王浮之手。按慧皎《高僧傳》卷一：「帛遠與王浮每爭邪正，浮屢屈，乃作《老子化胡經》；贊寧《高僧傳三集》卷十七〈復禮傳〉禮問道流曰：「老子為作漢語，為作胡語」云云。【《癸巳類稿》卷十五〈釋迦文佛生日生年決定具足論〉謂：「魏明帝《辨正論》據晉世雜錄云：『道士王浮實造《化胡經》。』齊張融《三破論》申之云：『浮屠言屠割也，喪門言無生也。』」】《弇州山人續稿》卷一五六〈題笑道論後〉：「《老子化胡諸經》既見斥於道藏，不復見，而乃見之佛藏《笑道論》中，乖舛鄙俚，惜笑之尚未盡，亦不足笑」云云；《癸巳類稿》卷十四〈道笑論〉引《笑道論》：「老子化胡，老子妻憤陀利為釋迦佛」，而駁之曰：「《清淨法行經》云：『佛三弟子：儒童菩薩為孔子，光淨菩薩為顏淵，摩訶菩薩為老子』【道安《二教論》（《廣弘明集》卷八、《全後周文》卷廿三）〈服法非老九〉引】【《佛祖統記》卷四引《清淨法行經》，光淨菩薩為孔，月光菩薩為顏】；《空寂所聞經》云：『迦葉為老子』；《須彌四域經》云：『應聲大士為伏羲，吉祥菩薩為女媧。』」【羅璧《識遺》：「唐景福二年，賜溧水縣南孔子祠為孔子寺，後改為儒童寺」；徐應秋《玉芝堂談薈》卷十六「儒童菩薩」條謂南唐改為儒童寺。】《唐文續拾》卷一肅宗〈三教聖象贊〉云：「吾儒之師，曰魯仲尼。仲尼師聃，龍吾不知。聃師竺乾，善人無為。稽首正常，吾師師師」石刻。大哉王言，竟拾釋子牙慧矣！又按李涪《刊誤‧釋怪篇》載此〈贊〉為李義山文，陸氏所據石刻疑後世偽託。【《集古錄跋尾》卷九〈唐李德裕茅山三像記〉（「敬造老君、孔子、尹真人像三軀」）：「此固俚巷庸鄙人之所常為，……然以孔子與老君為伍，而又居其下，此豈止德裕之獨可罪乎？」】【明無名氏〈三教圖〉(Eight
Dynasties of Chinese Painting, no. 135)。】
〇卷四九懷素〈聖母帖〉。按錄自《湖南通志》，闕文甚多，似未見《淳化秘閣續帖》及《寶賢堂帖》者。蔣光煦《東湖叢記》卷三此〈帖〉釋文最備。翁蘇齋《復初齋文集》卷二四〈雁塔題名重摹本跋〉附識亦可參觀。
〇卷五十徐靈府〈天臺山記〉文甚冗俗，有云：「義之既蒙處分，安敢有違。」「處分」乃分付之意，非處罰也。杜甫〈催宗文樹雞柵〉所謂「明明領處分，一一當剖析」；《太平廣記》卷三九〈劉晏〉（引《逸史》）：「奉處分放回」；〈慈心仙人〉（《廣異記》）：「婦人迴頭處分」；卷一百六十四〈嚴安之〉《開天傳信記》：「陛下試召嚴安之，處分打場」；卷一百六十五〈鄭餘慶〉《盧氏雜說》：「呼左右曰：『處分廚家，爛蒸去毛，莫拗折項』」；卷一百七十九〈閻濟美〉《乾𦠆子》：「便聞主司處分，得句現在將來」；卷一百八十一〈裴思謙〉《摭言》：「卑吏面奉軍容處分」；卷二百四十四〈裴樞〉《乾𦠆子》：「三十六郎，自是公共積選之才，不待處分矣」；卷二百五十一〈交廣客〉（《盧氏雜說》）[82]：「客曰：『食帖如何處分？』驛吏云：『供菜飯而已』」；卷二七七〈宋穎妻〉《夢隽》：「今被處分為高崇妻」；卷二百九十八〈李播〉《廣異記》：「所以呼回處分耳。處分了，當無苦也」；卷三三一引《廣異記‧薛矜條》云：「處分令車中若問，便宜餉之」；又《廣異記‧安宜坊書生條》云：「吾奉地下處分，取小兒，事須生人作伴。」【卷八十〈岳麓僧〉（《北夢瑣言》）：「急區分家事」；卷二八一〈周藹〉（《北夢瑣言》）：「倘有不諱，先須區分。」】魏稼孫《非見齋碑錄》：「貞觀十三年齊士員〈獻陵造象碑〉《唐文拾遺》及《續拾》皆未收云：『奉閻羅王處分』」；劉夢得〈和令狐相公聞思帝鄉有感〉云：「滄海西頭舊丞相，停杯處分不須吹」；白樂天〈過敷水〉云：「垂鞭欲渡羅敷水，處分鳴騶且緩驅」（張相《詩詞曲語匯釋》卷五舉此二詩及誠齋〈晚興〉三例）；《敦煌掇瑣》之四〈燕子賦〉云：「鳳凰處分：『二鳥近前頭』」，又八〈醜女緣起〉云：「大王羞恥，嘆訝非常。遂處分宮人，不得唱說」，又十二〈西征記〉云：「逢著一人，獨狂奔走，遂處分左右，領至馬前」；《太平廣記》卷三八八引《冥報拾遺‧僧道傑條》云：「蒙冥官處分。今於石州李仁師家為男」；卷四二一引《續玄怪錄‧劉貫詞條》云：「書中以兄處分，令以百緡奉贈」；卷四七○引《傳奇‧高昱條》云：「三美女號慟曰：『敬依處分』」，皆分付意。若卷七十三引《獨異志‧葉虛中條》云：「受金百兩，折祿三年；枉殺二人，死後處分」，則處罰之意，此例不多見也。卷一百四十六引《定命錄‧崔元綜條》云[83]：「崔公既不能責罰，奴婢皆不受處分」，此則謂不受命令，可參觀。【《禮記‧內則》：「男子入內，不嘯不指」,《正義》：「若其常事，以言語處分，是顯使人也。」】【《水經注》39〈資水〉：「昔關羽屯軍水北，孫權令魯肅、甘寧拒之於是水。寧謂肅曰：『羽聞吾咳唾之聲，不敢渡也，渡則成擒矣。』羽夜聞寧處分，曰：『興霸聲也。』」】【《梁書‧韋放傳》：「乃免胄下馬，據胡床處分」；〈王僧辯傳〉：「因命侯琚等為前軍，杜僧明等為後軍，處分既畢」；《北齊書‧神武紀上》：「生平天柱時，奴輩伏處分如鷹犬」；〈紀下〉：「皆約所部，伏聽處分」；〈後主紀〉：「斛律孝卿居中受委，帶甲以處分」；《南齊書‧武帝本紀》：「沈攸之事起，未得朝廷處分，上以中流可以待敵，卽據盆口城爲戰守之備」，又：「諸小小賜乞，及閤內處分，亦有別牒」；〈王敬則傳〉：「官應處分，誰敢作同異者」；〈陳顯達傳〉：「國家邊防，自應過存備豫，卿謂前代此處分云何」；〈戴僧靜傳〉：「登城西南門，烈燭火處分」；〈桓康傳〉：「黃回發怒，不從處分」；《周書‧蘇綽傳》：「若須有處分，隨事施行」；《陳書‧任忠傳》：「臣處分訖，即當奉迎」；《宋書‧謝晦傳》、〈張邵傳〉、〈沈慶之傳〉等；《魏書‧于栗殫磾傳》、〈王慧龍傳〉等。】【《法苑珠林‧發願篇第二十九》引《佛本行經》：「合有五百乞兒依住，彼乞願者，悉喚令集，而告之言：『我今得與汝等為王，汝等必當聽我處分。』時諸乞人，問彼王言：『汝今云何處分我等？令作何事？』」】【《通俗編》卷六引〈焦仲卿妻詩〉（古詩〈為焦仲卿妻作〉）「處分適兄意，那得自任專」、《北史‧宋欽道傳》、〈唐邕傳〉，而未辨其為分付之意。[84]】又按〈記〉中所謂「司馬天師，名子徽，字承禎，河內溫人，睿宗景龍二年為置桐柏觀，開元十一年玄宗皇帝追入內」，乃唐人也，而云王右軍從之「受筆法」，至遭呵斥（「作色高聲謂責羲之曰：『子之書法，全未有功，觔骨俱少，氣力全無』云云」）。道士搗鬼可笑！《茶香室三鈔》卷十六謂：「司馬子幑，字義禎，當即《舊唐書‧隱逸傳》之司馬承禎，字子徽，河內溫人，工篆、隸書，止於天山。」
〇卷六一闕名〈不倦帖〉：「筆硯用來多時，漸欲調適，殊發人書興《寶真齋法書贊》」。按卷四九懷素〈酒狂帖〉云：「見逸少、阮步兵帖，甚發書興也《書畫彙攷》」。
〇《唐文續拾》卷一孟利貞〈龍門敬善寺石龕阿樂陀佛觀音大至二菩薩像銘〉：「蓮眸若視，果靨如笑。」按卷一三闕名〈洛州河南縣思順坊老幼等普為法界敬造彌勒像〉無「銘」字云：「蓮目疑動，果唇似說。」兩文皆出石刻。
〇卷七羅袞〈櫛銘〉：「而有髮，旦旦思理。有心焉，有身焉，胡不如是《邛州志》」。按《全唐文》卷六八三盧仝〈櫛銘〉與此全同，僅首句作「人之有髮兮」，又二「焉」字作「兮」而已。《明詩綜》卷七十一項真（字不損）條：「《靜志居詩話》載其為閨人銘梳奩曰：『人之有髮，旦旦思理。有身有心，奚不如是？』筆法極其飛舞。繹其語，殆亦非真狂生也。」蓋竹垞不曉其襲古語也。《四庫提要》卷一七四孫之騄《玉川子詩集注》條云：「彭叔夏《文苑英華辨證》謂〈櫛銘〉乃袞所作，《唐文粹》誤題為盧仝。《明詩綜》以為明人所作，尤舛誤。」《魯巖所學集》卷十四〈四書明詩綜後〉一曰項真襲盧仝，蓋未檢《四庫提要》。《冷盧雜識》卷二〈梳銘〉。
〇卷九胡伯成〈鐵元始像贊〉（《金石續編》）。按釋氏造像文甚夥，道家造像文僅覩此及卷一二闕名〈姚二娘造元始天尊象頌〉（石刻）兩篇耳。
〇卷十闕名〈和糴粟窖甎文〉四首其三、四載粟數皆大寫，如「壹萬陸阡玖伯捌貳碩」、「伍阡參伯參碩玖㪷」。按《禮記‧表記》：「節以壹惠」，鄭注：「壹讀為一」，《正義》云：「經文是大壹之字，鄭恐是均同之理，故讀為小一。」《敦煌掇瑣》二十一〈女人百歲篇〉亦作「壹拾」、「貳拾」以至「玖拾」，又四十八〈翟明明受田清單〉、五十〈貸絹券〉、五十七〈兄弟分家契〉、五十八〈買屋契〉、五十九〈處分遺物證〉等亦然。〈買屋契〉有「陸拾捌碩鐸㪷」、五十四〈吳慶順質身契〉有「參碩貳㪷」等。六十六〈天寶四年官中賣出疋帛並買進軍糧帳〉、六十七〈天寶九年敦煌縣郡倉糧數出入狀〉，尤連篇累牘，皆此類字矣。蓋貴其不可改換為姦也。《通俗編》卷三十二引《詩》「壹發五豝」、《大學》「壹是皆以修身為本」等，《易》「尊酒簋貳」、《論語》「不貳過」等，《周禮》「參分去一」、《莊子》「參日而後能外天下」等，未引〈表記〉「節以壹惠」。又謂「唐張參五經文字，每部後凡幾字之題，皆作『壹』、『貳』、『參』等，『七』作『漆』，武后時〈岱岳造像記〉亦然。則諸字之借行，自唐初然也。『壹』、『貳』、『參』古本通行。」《陔餘叢考》卷三十〈數目用多筆字〉。【葉名澧《橋西雜記》引〈龍藏寺碑〉、〈尉遲恭碑〉等。】
〇卷十六僧空海〈獻書表〉：「王昌齡《詩格》一卷。此是在唐之日，於作者邊偶得此書。古詩格等，雖有數家，近代才子，切愛此格。」按遍照金剛《文鏡秘府論‧地卷》「王氏論文」云云[85]，玩其語氣，當即昌齡《詩格》。如「含思落句勢」云：「每至落句，常須含蓄，不得令語盡思窮。」《新唐書》卷六○〈藝文志〉亦載昌齡「有《詩格》二卷」[86]，《唐才子傳》卷二載昌齡有「《詩格》一卷，《詩中密旨》一卷」。
[2]「釋武豹門記」原作「釋虎豹門記」。
[4]「馮燕傳」原脫「傳」字。
[5] 即袁枚〈雜書十一絕句‧之二〉：「不婚不嫁悟真如，我替如來大喫虛。未到百年人類盡，可將塔廟付龜魚」；趙翼〈書所見〉：「世儒好闢佛，多欲窮其精。我但言其粗，了然自易明。其敎嚴戒殺，物命固長成。却絕男女欲，不許人類生。將使大千界，人滅物滿盈。此豈造化理？流毒逾秦坑。試起廣長舌，將以何說爭？」
[6]「密可以泊晴烟」原脫「以」字。
[8]「宮中」原作「漢宮」。
[10]「卷八八」原作「卷八二」。
[11]「不逞」原作「不稱」，「流於」原作「滿於」。
[13]「既角而尾」原作「既角且尾」。
[14]「何以」原作「何用」。
[15]「風雲」原作「風月」。
[18]「大中九年」原作「大中元年」，「興元元年」原作「元興元年」。
[19]「曹成王碑」原作「韓成王碑」。
[20]「文多」原作「多文」。
[24]「名為」原作「命為」。
[25]「皆爭」原作「皆身」。
[26]「大河」原作「大酒」，「招憩」原作「招之」，「古異」原作「古淡」。
[27]「肝脾」原作「心肝」。
[28]「道逸」原作「遒逸」，「蓬瀛」原作「蓬萊」。又原文脫落「雄棱一鼓」。
[30]「海浮山堂詞稿」原作「海浮山堂詩稿」。
[36] 此則已刪。〈瞞人〉：「結識私情要放乖，弗要眉來眼去被人猜，面前相見同還禮，狹路上個相逢兩閃開」；「人人說我與你有私情，尋場相罵洗身清，你便拔出了拳頭只說打，我便手指子吳山罵洞庭」；「姐道我郎呀，你要來時便自來，沒搭子閑人同走來，閑人便是屋頭頂上個星老鴉口，未到天明喊出來」；「搭識子私情雪裏來，屋邊頭個腳跡有人猜，三個銅錢買雙草鞋我裏情哥郎哥郎顛倒著，只猜去子弗猜來。」
[41]「來鵠」原作「爾鵠」。
[44]「是」原作「為」。
[45]「異諸」原脫「諸」字。
[46]「古人之道」原脫「道」字。
[47]「卷八四二」原作「卷八四一」。
[48]「狗封氏」原作「封狗氏」。
[49]「似」原作「如」。
[50]「卷八六七」原作「卷八六六」。
[51]「庚辛之間讀書記」原作「庚辛之間讀書志」。
[52]「項籍」原作「項羽」。
[53]「百勝」原作「百戰」。
[55]「誕聖」原作「誕生」。
[56]「卷九二二」原作「卷二二二」。
[57]「坐忘」原作「坐論」。
[58]「之五十四」原作「之六十一」。
[59]「服炁」原作「金丹」，「最疾」原作「最絕」。
[60]「容齋五筆」原作「容齋三筆」。
[61]「徐節孝」原作「徐積孝」。
[63]「僅於」似應作「僅見」。
[66] 英譯：「Do not
fear that I’ll betray my /Love for you. The world ignores / What I say about
your beauty / When I gush in metaphors. // Underneath a glade of flowers / In a
hushed and hidden field, / Lies our warm and glowing secret, / Burning bright —
but still concealed. // Though the rose may flame too boldly, / Never fear —
they will not see! / For the world believes that fire / Only burns in “poetry.”」
[68]「七四一」原脫落「七」字。
[70]「巖客」原作「閑客」。
[74]「執貞」原作「守貞」。
[75] “Die
etwas kleines hat als Jungfer augetangen, / Darf um den schwangeren Leib nur
eine Reifrock hangen, / So wird man selbiger gewisslich nicht ansehn, / Dass
ihr an ihrer etwas zu viel geschehn.”
[76]「眠去」原作「歸去」。
[79]「頌」原作「論」。
[81]「卷一」原作「卷二」。又「末」字似誤，《湛園未定稿》原文為「自東漢至宋，未有分佛與老為兩人者也」。
[82]「盧氏雜說」原作「盧氏雜記」。
[83]「卷一百四十六」原作「卷二百四十六」。
[84]「通俗編」原作「野獲編」。
[85]「地卷」原作「地集」。
[86]「二卷」原作「一卷」。
